事实证明,他今天的确很倒霉。

狯岳拦腰扛着自己尖叫个不停的废物儿子,在鸟取县的深夜于屋顶上拔足狂奔,雷之呼吸本是用于迅速斩下恶鬼首级的呼吸法,此刻却被当成了逃跑加速器,在已经跑出残影的身影周围,青蓝色的电弧闪烁得好不痛快。

灼热的吐气从嘴角溢出,再重新将冰凉的空气吸进肺腔,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保持着不停歇的雷之呼吸,才能稳住丝毫不减的奔逃速度吧?

——堂堂杀鬼的呼吸法用来逃跑,幸好除了废物儿子之外没人知道(神不算人),不然简直丢死人了。

狯岳心里腹议道。

会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只因为他们身后的空中游着一只长得如同变异猎奇巨大化翻车鱼一样的妖怪,通体庞大,体长惊人,身上覆盖着狰狞带倒刺的鳞片,甚至还反射着五彩斑斓的剧毒光泽,分明是类似鱼一样的身体特征,却偏偏还长着一只锋利粗壮的恐怖口器,足以想象但凡他们跑慢一点被追上,这只锋利口器就会把猎物扎个对穿,直接串成个雷呼糖葫芦。

“呜啊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鬼东西啊?!为什么它还会飞啊?!恐怖到过分了吧?我这是在做噩梦吗,绝对是做噩梦吧?不然我为什么会看见长得像魔鬼一样的会飞的鱼啊?!!”

肩膀上的废物儿子仍旧吱哇乱叫,眼泪也噼里啪啦往下掉,狯岳感觉自己后背的一块布料已经被他给哭湿了,但是分明已经流失了这么多水分,废物儿子仍旧十分有活力,现在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真的撞见了妖怪,中气十足地嚷嚷着他肯定是在做梦。

于是狯岳就着这个姿势,面无表情地抬手,在废物儿子的大腿后捏起一小块肉,以所有母亲都无师自通的手势狠狠地用力横向拧了一把,然后冷酷地开口:“疼吗?”

肩膀上的废物儿子立刻“嗷”地叫出了声:“疼死了!!!师兄你干什么啊?干嘛莫名其妙掐我一把?!”

“疼就不是在做梦,废物。”

“……”

眼泪哗哗流的我妻善逸硬生生被噎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倒是旁边寸步不离跟着师兄弟两人一同跑路的祸津神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

“你还好意思笑?”

一听见这个声音,狯岳便再也没忍住,额角的青筋绷起,后槽牙恶狠狠磨了两下,青绿色的眸子在夜色下灼灼逼人,仿佛黑暗中亮起的两点磷火,想要杀人的目光就这么带着凉嗖嗖的冷意投了过去:

“这位神明大人(重音),那东西追的只是你自己吧,你干嘛要一直跟着我们一起跑?”

——不知道你自己不受欢迎吗?离他和他的废物儿子远一点啊!!!

妖怪要追也肯定是追它闻起来更香甜的神明,区区人类在这个时候的存在感就相当于一盘菜里的生姜,妖怪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就算狯岳算得上半个神器,那也最多就是裹上面包糠炸过的生姜——总之就是生姜,但凡这个祸津神不死死跟在他们身后,这妖怪都不可能把他们师兄弟视为目标。

“哎,这不是,想问问能不能打个商量吗,这位小哥,考虑一下我啊,虽然现在还是个末位神,但我早晚会成为高天原被八百万神明所仰视的神之王的!就算短期也没问题啊,想要跳槽绝对帮你把名字解除干干净净,只要应急这一阵子就好了,要求不高的。”

说到这里,扎着个短短小辫子的祸津神又嘟哝了一句:“现在能赐名的灵魂根本看不到几个,地狱那边收人的效率太快,完全追不上,野良也摸不到出没规律,能看到无主的神器肯定要试一试嘛……”

“那如果我不考虑呢?”

狯岳冷着一张脸反问。

“呃……”

大概是祸津神也没想到自己被拒绝的这么干脆,很明显的卡壳了一瞬间,然后才抽了抽嘴角,露出一副“又是这样”的自认倒霉表情,回答道:

“那就再问一问,能不能借一下你们的刀……”

怀里抱着个旧水壶的家伙叹了口气:“之前用的刀已经断掉了,现在刀又卖的这么贵,根本就买不起,所以想问你们借一下,我这边还有神社灌来的水,应付这种东西还是没问题的。”

“这种东西”——指的就是身后追着的猎奇翻车鱼妖怪了吧?

狯岳隐晦地瞥他了一眼。

就算是在妖怪里,这种程度也不至于被蔑视为“这种东西”,虽说与那些成精的精怪之类无法相比,但能够在天神的神社附近肆虐,这只妖怪肯定也是有一定威胁的——这种妖怪居然被满不在意地称呼为“这种东西”……这个祸津神的实力究竟达到了什么程度啊。

而且,能够自信地说出自己仅凭淋上神社净水的凡品刀剑就能杀死妖怪……这真的是祸津神应该有的实力吗?

“借刀?如果你能把这个怪物解决的话借什么也没问题啊!!!总之快救命!!啊啊啊啊啊不要吃我啊!我真的不好吃的!师兄这只怪物快追上来了——”

仍旧被抗在肩膀上的我妻善逸又发出了震得人耳膜发疼的肮脏尖叫,因为他刚一抬头,巨大翻车鱼怪物的狰狞口器就已经凑到了他眼前,但凡狯岳师兄再跑得慢上一点,他估计都直接被交代在这里了。

由于锋利口器贴脸的场景太恐怖,又或许是今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都已经超出了我妻善逸能够在清醒状态下的承受限度,所以他这声惊恐的尖叫刚脱口而出,在下一秒就戛然而止,惊恐的眼仁向后翻去,被风吹得乱糟糟的金发脑袋“啪叽”一下,就重新埋在了青紫纹路羽织的肩膀上。

狯岳:“……”

——真没用,这废物儿子被吓晕了。

狯岳脸上的表情宛如看透了浮世繁华,冷漠又无语,连扯动一下嘴角都嫌弃累得慌,用眼角瞥了一眼旁边紧跟着他的祸津神,也没在乎这家伙嘴上像装了机关·枪一样不停地说了些什么,毫不客气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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