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搞清楚!那是我的,不是你的!”

两人吵嚷着向前走去,斗嘴的声音淹没在集市的喧闹中。

林凡也不知道自己捡了这个病秧子算好事还是坏事。

四个月前的夜里,他去乱葬岗“捡破烂”,摸好几个都一无所获,天还下起了雨,真是诸事不顺。就在他愤愤骂天,打算打道回府时,一只手从泥里窜出,抓住了他的脚踝。

胆子大如林凡也被吓得屁滚尿流,一阵鸡飞狗跳后他才发现,这是个活人。

林凡从不是见义勇为的好人,本也不想管,然而这人死死抓着他不放手,挣也挣不脱。

没办法,只能救了。

大夫说的那些话他也听不太懂,只知道这男人天残地缺,哪哪都有毛病,能活着真是奇迹。

林凡本不想再救,但已花了不少钱,还指望男人醒过来还他。瞧他打扮像个修士,应该不缺赚钱的本事,便咬牙救到底了。

然而男人醒来后却失去了以前的记忆,只记得自己叫谢辞故。好在这家伙确实会些术法,能挣钱,只是花的也不少。

林凡是不肯吃亏的,他有本小账本,藏在随身的小包袱里。谢辞故欠的每笔账都清清楚楚地记在上面,每一分都要讨回来。

每天晚上,谢辞故都会看到林凡算账,将结余的每分每厘归入小金库。

“你攒这么多钱做什么?”

林凡的身家其实不少,若买上几亩地,添几头牲口,好好经营,也够富足地过一辈子了。但少年明显并不满足于此。

这个问题谢辞故问过好几次,起初总被一句“要你管”堵回来。后来两人关系好了,某天赚到钱后的心情又不错,林凡便与他说了实话。

“我和你不一样。我还年轻,要为以后打算。我才不要一辈子当庶人。我要拜入仙门,挣个出身。”

林凡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仙门弟子,实现“鲤鱼跃龙门”。登仙问道倒是其次,主要图的受人尊敬和财源广进。

他之前去过不少宗门,但对方要么瞧不上庶人出身的他,要么就是九阶外的野鸡门派,非但无财无权,还要他倒贴。费了许多波折,却还是没有眉目。

“你想去哪个门派?”谢辞故觉得有意思,顺着问了下去。

林凡也装模作样地思考起来:“云麓山这些年大不如前。而且听说主宗云麓的山主待弟子极为苛刻,不好。”

莫说三道,就连一、二阶宗门的人林凡也未见过,这些话不过是听了说书人掰扯,翻嘴皮子。

“旌平府嘛,虽有招收庶人兵丁的传统,但没个三五代的军功别想熬出头。而且那里环境艰苦,又偏又冷。难熬,不去不去。”

庶人指世代皆是凡人的人,因为在修界没有人脉与资源,他们往往连进入末流宗门都要付出极大努力。正常情况下就算代有天才,也得熬上四五代才能站到修界前沿。正是因为上升如此难,薛朔这种一步登天的传奇才会被人津津乐道。

林凡的梦还在继续:“算来算去,也就天清山还勉勉强强吧。要在那混个差事,我几辈子都不愁了。”他说着露出向往的笑容,像是真的开始畅想那样的日子。

“想得倒挺美。”谢辞故毫不留情地戳碎了他的梦。

“要是做梦都不敢要最好的和咸鱼有什么区别?放心,到时候我不会忘了你的。你可以来给我当手下。”

谢辞故给面子地捧场:“谢谢啊。”

“不用客气,我们谁跟谁。”

回到现在,穿过市井的两人进入了一家挂着“福来”招牌的客栈。它乍看很普通,但却是修界随处可见的连锁产业,掌握在贺家名下,以“平价”闻名。

一走进客栈,角落的闲聊传了过来。对方似乎是一群修士。

“你们听说了吗?就在几天前,风雨楼左使燕拂衣被发现在洛祉现身。”

“真……真的?楚……楚人独呢?”

“没听说。”

“那……那有什么好……好说的。”

“这楚人独也是牛,千云宗好歹也是二阶宗门,他说杀他们继承人就杀他们继承人,一点都不带商量的。”

“活该!这群作恶多端的修界纨绔,早该有人收拾了。不就仗命好吗?屁本事没有!还——”

话未说完,被人打断:“慎言!”

“这么一看,风雨楼虽被称为邪魔外道,但感觉还不错啊。”

“糊涂蛋!楚人独杀千云宗少宗主可不是为了行侠仗义,是受了委托。他们只做‘等价交换’,不问善恶。”

“楚人独至少得是真仙了。”

“那不……不废话!不是——真……真仙能,做到——这……这些?又……不——不是,谁——”

一旁的同伴忍不住打断:“又不是谁都有薛朔的本事。我帮你说了。”

有人好奇问了:“你们说他什么来历?他姓楚,会不会和岁枯山的那个楚有关系?”

“怎么可能!岁枯山都灭多少年了。再说,那个楚家不全都是疯子吗?”

“我也不觉得这个楚人独有多正常。”

“师……师弟,你别……说这——这么,吓……吓人的话。”

桌上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岁枯楚氏给修界留下的阴影让人至今心有余悸。

修士们的讨论并未吸引林凡的注意,比起修界风云,他更关心还有没有客房。径直来到柜台:“掌柜,还有房间吗?”

“二位来得巧,还剩最后一间。”

掌柜本以为他们睡一间,却见林凡对他抬下巴:“那再要个通铺。”

订完房,林凡径直拿了钥匙径直朝二楼走去。

谢辞故不甘心跟了上去:“总该换一换了吧!凭什么每次都是你睡客房?赚钱的是我啊,村里的驴拉磨前还要先吃好喝好呢。”

林凡将他挡在门外:“驴可不吃一服三十两的药。且不说你还欠着我七百两银子,要没我你被人卖了都不知道,还去哪赚钱?”

谢辞故咧嘴一笑:“嘿!我浑身是病,半个瞎子,啥本事没有,能被卖到哪去?”

灯下看美人素来别有风情,粗衣病容,不减风流。但谢辞故对自己的好相貌完全没有认知。上次要不是他盯着,这家伙就被人牙子拐走了,那些脏地方可不只收女人。

“你!”林凡不好意思提那事儿,话卡在一半,双颊憋得涨红,“不知道就别问!”

门“啪”一声被关上。谢辞故眼疾手快地收回手:“啧。”

确认没戏,他摸了摸鼻子,扭头下了楼。

来到大堂,那桌修士非但没有散,人还多了,他们依旧在谈论风雨楼与它那神秘楼主楚人独。

谢辞故扭头来到柜台:“小二,温两壶好酒。记地字三号房账上。”

不多时,他提着酒壶,来到那群修士桌边,将酒壶往桌子中央一放,顺势坐下来:“诸位道友,你们说的这个风雨楼。他厉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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