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茗委屈着脸,想起昨日苏彻的威胁,和替她奋勇出头的山鸡。
“鸡都替我生气……”他却逼着她低头。
浮雪看着她难过,心里当然不是滋味,琢磨了片刻后,最终还是决定开口:“表小姐……不知有一事当说不当说。”
“你说便是。”
“这锅鸡汤是苏大人特别命我炖的,还让管家送来了好些大补食材。”浮雪解释道,“我在大理寺年份不少,但这真是头一次见到苏大人对姑娘家如此上心。”
平日里的大理寺卿苏彻……终日不苟言笑,或者他笑,却毫无笑的意思。
底下的丫鬟、婢子、婆婆们当初还碎嘴过,苏大人如此不近女色、冷清冷情,将来怕是要一头扎进佛寺里当和尚的。
傅茗呆呆的看着她,联想起谢世安对她说的话,狐疑的问,心里确实好转不少:“那会不会是看我晕的突然……?”
浮雪笑得意味深长起来,“苏大人是死人堆里爬上来的,见过的尸体比咱们见过的人还多,可从来没见过苏大人因为证人晕倒就慌不择路的时候。”
……
第二日,大理寺书房内,苏彻一面校对着两份抄送文书,听了管家的回话,说表小姐已经醒了,一面点了点头。
“表小姐想做什么就随她去,这几日不必拘着她。”苏彻说道。这几天她有伤在身,也知道自己是会晕倒的身子,再加上,外面还有个虎视眈眈恨不得立刻杀了她的康宁郡主公玉婷在,她必然不敢随便乱跑出去的。
但是……她昨天就醒了,现在中午了也没过来传个话的。
……他把内力传到她身体之后,无论是脊骨还是皮肉,都已经愈合完整,按理说已经可以活蹦乱跳了的。
……可是她到现在,都没有过来看他。
不是说,江南郡风俗是晨昏定省吗?
……或者……她还在生气……?
他目光忽然转向书房墙上高高悬挂着的大理寺图纸。图画得是暗示,但他也能清晰地分辨出哪里是他内院,哪里是傅茗的小偏院……和药房。
管家应下:“是,大人。”
他正要走,苏彻忽然又把他叫住,犹豫了片刻后对他说道:“你去叫傅茗,让她自己去药库领固神丹。”
“?”管家一愣。
固神丹是陛下御赐的药品,有巩固血元的功效,换句话说,就是补血补气圣品,全皇都仅有三颗,一颗是皇后娘娘的,一颗是太子殿下的,还有一颗就是赏给苏彻的。
如此稀世珍品……就这么草率的送人了?
管家正想多说话,就见苏彻说:“药品品目珍贵,流入坊间掉脑袋的是我……叫傅茗亲自去领,自己去。”
管家闭嘴了,知道自己是劝不动大人了。
这个“自己去”很是耐人寻味。
……
傅茗起身穿戴得整齐,才跟浮雪用完了午膳,心情乍好的推出了躺椅,一个人安静地躺在上面,盖着厚厚的被子,抬头看着天上太阳光正好。
皇都的午后气候怪异,虽说是冬日,但有了阳光之后,就会格外暖和,这时候正适合出来晒晒太阳,享受冬日的暖意。
管家带着苏彻的命令出现在她安静的小院里,左右为难、支支吾吾:“就是苏大人有一颗很特别的药,女大夫说服用之后最能缓解体虚病症。”
傅茗听他前言不搭后语,因着昨日的照拂,也不好多为难,便吩咐浮雪道:“浮雪姑娘,还请麻烦你随管家走一趟了。”
“不不……药材珍贵,不可拿与旁人……需要表小姐在药库服用,还请表小姐亲自走一趟。”管家知道自家大人的意图是要表小姐自己去的。
平日他对付来对付去,都是跟一群人精打太极,习惯了拐着十八个弯的唬人、画大饼。
头一回要哄骗两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着实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说起。
傅茗奇怪的看着管家,又看看浮雪,声音低低的说:“浮雪不算旁人的,她对我多有照顾,我早就把她当作是自己很亲的姐妹来说话。”
管家就知道,自己根本不擅长应对满眼真挚的小姑娘们,干脆撇开头,一口气把话都说完了:“但苏大人就是这么吩咐的,说让表小姐亲自去一趟药库。”
一听是苏彻吩咐,傅茗顿时就收了声音,点了点头,起身临走前又问了一句:“傅茗来大理寺尚不熟悉寺内位置,药库是在——?”话说起来,她都不知道药库在哪儿。
管家指了出门的路,说道:“从这儿出去,直走到苏大人内院的岔路口去,另一个岔路口一直走到底,便是药库了,前后是一炷香的时间。”
他忽然明白了他家大人要做什么。
唯一的一条路。
傅茗送过两次点心,去表兄内院的路,她还是非常熟悉的,忙点了点头就出去。
午后,丫鬟们已经洒扫结束,三两个成群的就往后三进仆人房里去休息。
一整条路上冷冷清清,与其他小路上、花园里半个时辰换一批岗的热闹完全相反。
路的两边只种了稀稀疏疏几颗小树苗,更加低一点的灌木丛也是叶子泛黄。
傅茗走了小半刻时间,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若不是她相信管家传话不可能骗她,她早就打道回府了。
……
苏彻自跟管家说完话之后,就一直等在傅茗的必经之路上,他故作姿态,找了一本账簿揣在手里,可心思完全不在账簿上。
左右踱步之间,他就要抬起眼看一看,傅茗来了没有。
前后一盏茶的时间,他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一颠一颠的走路,许是腿上还留了些心理阴影,傅茗一脚踩深,一脚踩重,从拐弯角上出现,低头朝着他走过来。
傅茗忽然抬头,险些撞在苏彻身上,着急慌忙的行礼问安:“傅茗见过表兄。”
她看着苏彻手里算着账簿,见到她时上下打量了一番,微微蹙起眉,似乎是不甚满意。
苏彻说道:“穿的这么少就出来,苏府是少着你衣服了?”
大冬天的,傅茗还是有伤病在身,出门连斗篷都没披一件。
傅茗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方才走得急,她把大氅落在了椅子上,“表兄不必担心,我去了药库领药,一会儿就回去穿上了。”
突然。
她面前高大的人影将她整个儿包裹住,厚重的毛绒斗篷披在她身上,显得格外不合大小。
她惊讶的抬起头,望着苏彻。
“冬天太冷,你得穿上。”他声音轻柔,难得好脾气地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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