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人丁单薄,刘乐阳是二房长女,能称其为吾妹的,也只有大房长子刘正元了。

大概虽是长房长子,头上却还有一个长姐,性格少了些沉稳。

又在尚书省六部之首的吏部当差,人不过二十五,已经官拜正五品郎中,之前掌选补流外官,后来掌考定核实文官资历阶品告身,都少不了与人打交道,个中弯弯长长可不少,毕竟人情社会,如何能做到完全兼顾公平,于是早练就一副玲珑心肠和能说会道的嘴皮子。

按刘乐阳心里说的,那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不过这会儿刘乐阳面上却低头羞赧道:“阿兄,这话说出去,别人听了可多难为情。再说......“

说着抬起头来,眼露迷茫,纳罕道:“怎么又是吾命休矣......\"

太阳已经升到高处,有阳光照到堂屋门口,笼在刘乐阳鹅黄色的长裙上,越发显得清纯又不失少女娇俏,偏还无辜地偏着头,就是自己又软又糯的阿妹。

刘正元心中一软,为兄长的豪情就来了,直接从一旁的座位上起身,迎到门口道:“有什么难为情?阿妹这人才品貌走出去,整个长安可是找不出第二个了。”

说时好似介绍人般抬起手,绯色官服的宽袖垂下。

“至于为何吾命休矣?”说着一叹,大概忘了主位上正坐着的生父,官拜正三品的刑部尚书刘之仁,主掌法律刑狱,为人素来严肃,对他这个独子更是严苛,刘正元就自爆道:“这不是阿妹的旗号甚是好用,不少人求到我这介绍阿妹,我也同意了不少,如今阿妹又没什么束缚,今日宴上一定——”

哀怨的话未说完,只听“啪”地一声骤响,刘之仁的手也不嫌痛地狠狠拍在长案上,紧接着就是一身怒斥,“混账!”

刘正元背对着主位的身形一僵,这下脸上是真出现了“吾命休矣”的神色,赶紧对着刘乐阳一阵挤眉弄眼。

却不等刘乐阳反应,坐在左下首的刘之成想到自己长女被侄子拿到外面打幌子,如何乐意,当下就对兄长说:“大郎乃我们刘家的长子嫡孙,责任重大,且到底也是五品官员,行事怎能如此?兄长,你可不能因为正元乃你独子就纵容了。正恺也是弟膝下独子,可是六岁就在族学住读。”

说罢,刘之成还回头看了一眼立在自己一侧的男童,大概七、八岁的样子,和刘之成也有七、八分相似,一看就是父子。

这个男童毫无疑问,就是刘之成口中说的独子正恺,刘正恺。

约是听见父亲提到自己,还是在这种场合,刘正恺一直低着头的更低了。

这样越发低眉顺眼,如果不是刘之成提及,倒是让人很难发觉他。

刘乐阳望过去时却正好看见,再看刘之成一副得意的模样,好似真教子有方一般,顿时一阵无语。

真真是亏得刘之成生在家风清正的刘家,且家族人丁单薄,不然哪有如今这般顺风顺水。

都说了是大伯的独子,肯定给予厚望,大伯都已经怒斥了,这个时候不是该劝和么?该夸奖堂兄么?怎么来个火上浇油。

这就算了,想来大伯也不会在意,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可大伯母不是啊!

教训大伯母的儿子,大伯母能舒坦么?

关键还拿自己的儿子举例,说刘正恺六岁就住族学读书,堂兄幼时可一直住在大伯母这里,这如何没有影射大伯母慈母多败儿的嫌疑?

而且刘正恺为何会六岁就住读,根本就不是刘之成这个父亲严厉。

当年王氏和前夫生了一子一女,王氏本就生子不好,生小儿子的时候就难产了,之后是再难生育了。

嫁入刘家之后,也是知道刘家这个规矩,男子四十无后方可纳妾,于是索性装大方,新婚不到三个月就把这事给说了,并要把陪嫁侍女给刘之成来传宗接代。

贴身侍女是王氏的,生了孩子自然在王氏名下,顺利得话一下也就能让王氏站住了脚,但这怎么可能。

所以,刘正恺可不是侍女之子,而是名正言顺的良妾之子,并登记在原配夫人小甄氏名下。

身份怎么也比一个婢生子,还记在本就矮人一头的继妻名下强吧。

这可是她名正言顺的弟弟,刘乐阳心里道是不能让刘之成这样坑,也不想刘之成继续破坏和大房的关系,她赶紧越过堂兄刘正元,走到堂屋中间,向主位上一正坐一侧坐的大伯、大伯母欠身一礼,道:

“大伯,您知道的,阿兄一向喜欢说笑,再说这是家里,又不是外面,家人之间说笑也正常,在外面阿兄可是再正经不过。不然就短短几年功夫,阿兄如何能官至五品?还有侄女可是觉得,整个家里就阿兄最疼我,以前但凡有人欺负我,说我一句不是,阿兄准冲第一个。”

确实即便有刘家关系,刘正元能在不到而立就居五品高位,绝对是极有能力的。

这一点说到刘之仁心坎上了,脸色稍霁,淡淡道了几句不可再口无遮拦的话,便也放过了刘正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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