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阿媮原是以为李婶自会如往常般给爷送膳的,洒扫婆子也有她们的活干,而且,她觉得库房重地,钱财还是不要露眼为好,所以才自己亲力亲为。
但她也明白,没有哪个主子是喜欢下人做错了事,还找一堆的借口理由来顶撞的,所以刚才即便挨训了,也没有多加辩驳,只是心里难免觉得委屈。
现在听了谢爷的教导,她便立即醒悟过来,心里的那股委屈劲也一下就散去了,吸着鼻子道:
“爷,奴婢知错了,是奴婢思虑不周,以后一定先照顾好您的起居饮食,再忙其他的事。”
柏常觉得,他真的是把十八年来最好的耐性都给了这个小姑娘,打不得,骂不得,说重一句就像欺负了她似的,让人不落忍。
没办法,谁叫自己喜欢呢?
最后也只能略带嫌弃地看着她脏兮兮的小脸儿说一句:
“好了,去洗把脸,把自己收拾干净过来正房陪我用膳。”
来日方长,只能慢慢教了。
阿媮回屋简单冲了个澡,换身干净的衣裳,发稍还有点湿,但她不敢多耽误,顾不上擦干便赶来了正房膳厅,见饭菜早已摆好,谢爷坐在膳桌前等着,并不动筷。
这是她正式当管事大丫环的第一天,又刚刚被训过失职,她想将功补过,便加快两步立到男人身边,拿起筷子想给他布菜。
柏常见状真的是火气上头,把筷子一撂,侧头斥道:“你今天怎么傻乎乎的?我用膳什么时候要人服侍了?”
话落就发觉自己声量太重了,怕又把人弄哭,他压了压脾气,硬生生地缓声说:“坐下,跟以前一样。”
以前两人一直都是同桌而食的。
阿媮虽然觉得这样很不合规矩,但自从她在金州茶楼那提出时,被他讽刺说‘规矩学得挺好,你原路返回,继续留在李府当丫环吧’,那之后,她再也不敢质疑这爷的规矩了。
在坐下前,她还是福身感激道:
“多谢爷的宽待,那奴婢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柏常懒得跟她啰嗦,夹了只鸡腿放她碗里,说:“吃菜,以后在家里,不用讲究那么多规矩,自在些即可。”
阿媮看着面前这只黄澄澄香喷喷的鸡腿直咽口水,小时候,每逢家里杀鸡加菜,爹爹都会剁一整只鸡腿给她拿着吃,特有仪式感。
只是,那吃相,不太雅观。
柏常看她对着只鸡腿一脸为难的样子,故意问道:“怎么,要爷喂你?”
“......不用!”
阿媮立即开吃,一口咬下去,鲜香的肉汁从舌尖四散——吃鸡肉块和吃鸡腿的感觉,真的是不同的,这种被特别对待的幸福感,远胜鸡肉本身的美味。
“爷,奴婢愚笨,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好的,您只管说,奴婢一定会改的。”
两人的相识之初并不美好,情谊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柏常并不急,又顺手把鱼肚那块少刺的鲜肉夹到她碗里,
“嗯,多吃些,就不笨了。”
“......”
.
膳后,阿媮趁着泡茶的功夫,悄悄跟李婶打听:
“婶子,您跟我说说,在爷身边服侍,要注意些什么?”
“姑娘,你可难为奴家了,爷身边的事向来都是卫青打理的,奴家只负责在厨房做吃的呢。”
“卫青是谁?我好像没见过?”
“哦,他是爷的随从,应该是被爷打发出去办事了。”
“......”好吧,果然是什么都得自己摸索着来。
泡茶阿媮还是很拿手的,在船上时,她就翻着花样给谢爷泡过茶,发现,他每次看到茶叶沫子都会皱眉。
后来,她便把茶泡好后,单独把茶汤滤出来。
“爷,您喝茶。”
瓷白的茶碗里,清绿见底的茶汤冒着袅袅热气。
柏常接过,轻抿一口,浓淡得宜,温度适中,便喝了大半碗——他确实不爱拿着个茶杯盖在那拔啊拔的,要么就坐下好好煮茶品茶,要么就直接喝水。
晨起他喜发酵过的红茶,饭后则爱这种带点青涩的石山毛尖。小姑娘不但长得惹人疼,这服侍人的眼力劲,也很合他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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