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坞无意间的一句话,将许灵卿吓的心惊肉跳,睁着大大的眼睛守着他到半夜,直到等天快亮时才熬不住,蜷缩在江雪坞怀里,迷迷糊糊地睡去。

窗外的叶又落了一地,在潮湿的地面上打下一层黄色的薄毯,空气中清新,浮动着淡淡的水汽,呼入肺中时又添一缕冷意。江雪坞醒来时,明净的窗户上已经染上白淡的薄雾,远远看去如远山般朦胧,透着冰雪般的微凉。

许灵卿正躺在他怀里,一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

他睡着时意外的乖,绯红的脸颊埋在江雪坞的脖颈处,随着呼吸吐出浅淡的气息,右手则搭在他的腰上,像猫崽子用尾巴盘着心爱的小鱼干,充满着浓浓的占有欲。

江雪坞默了一瞬,随后“冷漠无情”地掀开他的手,下床洗漱去了。

许灵卿这个人不挑食,十分好养活,但许是人后受的苦太多,所以格外爱吃甜食。

江雪坞打开光脑,一边对着教程,一边在放入银耳、红枣、枸杞等物,给许灵卿做莲子粥。经过昨晚的“历练”,加上许灵卿原本的身体中残存着些许肌肉记忆,江雪坞此时的手法显然熟练了不少,不存在将食物烧糊的事故,但因为做的次数少,依旧有些手忙脚乱的。

等将水米下锅后,他打开冰箱拿出昨晚买的小蛋糕,丢进烤箱里加热,正站在机械屏前研究设定加热时间时,一只白净的手伸了过来,轻巧地在“5”字上按了一下。

“滴——烤箱运作中。”

许灵卿不喜欢别人踏足他的江雪坞的家,因此这座屋子里只有他和许灵卿两个人,江雪坞不用想也知道这双手的主人是谁,慢半拍地转过身,抬起眼看向许灵卿:“你怎么醒了?”

因为昨晚洗了头,许灵卿头发还有些软趴趴的,他穿到江雪坞身体里,中和了江雪坞眉眼自带的凉薄感,此时甚至有些无辜地看了他一眼:“起来给你做饭啊。”

声音放的既软且轻,看上去又懵又好欺负。

江雪坞倒还没有变态到对自己的身体起什么反应,闻言指尖摩挲片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去洗漱。”

“洗了。”

“一大早就被陈訾叫醒,说是公司计划纪念‘旧爱’系列发布五周年,要重新推出一批经典款胸针产品,接下来可有的忙。”

厨房就这么大点地,许灵卿却非要和江雪坞挤一块,似乎不黏着他就活不下去似的,从后面抱住江雪坞的腰,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像在撒娇似的:“好累啊。”

就像江雪坞觉得做饭难一样,许灵卿忽然也咂摸出江雪坞的不易——每天工作到那么晚,白天还得早起上班,简直太惨无人道了。

“好累就不去了。”

江雪坞动作一顿,几秒后才低声道。

他既没有强硬地要求许灵卿去上班,听着许灵卿的抱怨也没有不耐烦,像澄澈明净的溪流,无声包容了许灵卿所有的小情绪。

但江雪坞越是这样,许灵卿就越是觉得良心不安,他摇了摇头,坐在桌边给江雪坞盛了一碗甜粥,又从烤箱里拿出甜品放到桌上,嗷呜咬了一口,口齿不清道:“算了,我还得挣钱养你呢。”

江雪坞乐了:“我还用你养。”

许灵卿一瞪:“那你想让谁养你。”

江雪坞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他实在不知道许灵卿怎么会将“不用他养”和“别人养他”联系在一起的,半晌只挑了挑眉,生硬地转移话题道:“那你有什么想法?”

他在指公司的事。

许灵卿咬了一口慕斯,倏然皱了皱眉,像是被难吃到了:“五周年其实就是个噱头,怎样将人们的眼光聚集到现在发布的新产品上才是真的。”

“‘旧爱’系列是经典无可厚非,但我担心设计师会将目光过多地集中在复刻重现经典上,从而缺少创新。”

江雪坞想到自己昨晚在分店的见闻,有些款式相似率太高,确实不够吸引眼球,指尖轻点桌面,看着许灵卿饶有兴趣:“继续说。”

因为江雪坞隔三差五的筑巢期,许灵卿去江氏的次数比江雪坞少不了多少,因此,他并不是对江氏的经营策略一窍不通:“所以,我希望在此次推出的胸针系列作品能兼顾经典与创新两个部分,简单来说,就是将‘旧’与‘新’的设计理念融合在一起。在这个过程中,需要做到既不显突兀,又符合此次五周年活动中‘爱’的主题。”

似是没想到许灵卿会这么说,江雪坞怔了怔,好半晌才动了动唇,无声吐出几个字:“你自己想的?”

江雪坞刚出口就觉得自己说了一句废话,抬头时果然见许灵卿一脸迷茫地看着自己:“是啊,怎么了..........”

眼尾微微下垂,看上去有些委屈。

行,没被魂穿,看上去还是傻傻的。

江雪坞动了动指尖,到底没忍住将手覆在对方的头上,伸手揉了揉,心中莫名升起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连带着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情感来自何处。

或许,如果不和自己结婚,对方也能成为一个很优秀的人吧.......

“就按你说的做吧,这个项目你全程跟进,明年下旬收尾。”

江雪坞最终拍板道。

话音刚落,似是想到了什么,江雪坞复又站起身,从柜子里拿出昨晚被掰弯的镯子,许灵卿应声的动作一顿,心虚地咽了一口粥,悄悄地将脸藏在碗后。

江雪坞去却没有找许灵卿秋后算账的意思,在他看来,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与其迁怒别人,不如尽快解决问题为好。

好在这个镯子虽然已经裂了,但缝隙不深,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弯曲的弧度也有限,修补一下还是能救一救的。

江雪坞的指尖在镯身上微微抚过,转身对许灵卿说道:“有什么办法可以修好它吗?”

许灵卿此时哪里还敢吃什么飞醋,掌心撑着下巴,努力想了又想,半晌才迟疑道:“元沅是做珠宝设计的,应该认识一些人。”

“行。”江雪坞干脆地给元沅发了一条通讯信息,好半晌才被人接起。

元沅似乎是刚醒,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锐利的眉眼此刻一寸一寸软了下来,面向镜头时眼睛还蒙了一层水雾,半晌才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怎么?”

一开口,声音就像粗糙的纸摩挲着地面,带着□□未退的沙哑,最后一个字甚至直接消失在唇齿之间,江雪坞只来得及看到元沅的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听清。

“........”

元沅有些尴尬地垂下眼,刻意避开江雪坞探寻的视线,直到江雪坞主动打破了沉默:“还好吗?”

元沅先是摇了摇头,又忽然顿住了,接着缓缓点了点头。

江雪坞:“........”

所以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元沅却没有多说什么,单刀直入道:“什么事?”

江雪坞将自己的需求说了一遍,元沅听清江雪坞买的镯子款式后神色有些惊讶,挑了挑眉后方道:“现在离生日还有几天,应该能修好,你先下单城际快运送到我家,我到时候直接送到许轩亭生日宴上。”

江雪坞想了想:“你也收到请柬了?”

元沅不屑:“我想去还要用请柬?”

听他说话的语气,好像能去就已经给了许轩亭莫大的面子般。

不过也能理解,元沅是元家的幺儿,元家家主从商,母亲是政治高层,元家嫡系在各行各业均有建树,在B市的势力不输于如今的江家。背靠元家,上头又有那么多优秀护崽的哥哥姐姐罩着,元沅的行事作风自然带了几分底气和傲气。

据说元家当初还有意和江雪坞母家沈氏联姻,但江雪坞当时被学校送去国外进行短期交换学习,因此对此事知之甚少。等他回过国时,自家表哥沈明允早已失踪,生死不知,此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元家子弟这么多,谁知道和沈明允联姻的事是哪个,沈清溪也从未和他透露过口风,因此江雪坞一开始知道许灵卿和元沅认识时,压根也没想太多,但经过昨天的事后,他又忽然有些不确定了。

江雪坞顿了顿,不打算打草惊蛇:“要不要我现在直接送到你家?”

江雪坞本意是自己现在在家去一趟也不费什么事,元沅却不知为何慌慌张张地坐直了身形,神情极其不自然,瞬间拔高语调道:“不用!”

说完,还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蜻蜓点水的一下,迅速掠过,复又重新看向镜头,动作快的轻易不能让人发现。

江雪坞:“........”

元沅不想自己去,江雪坞也不好强人所难,但他心中却隐隐有了猜想,不方便再打扰,和元沅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怎么样?”许灵卿凑了过来,一脸惴惴不安:“能修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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