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样平淡的语气,“秦婴”愣了一下,却先红了眼眶:“你还活着,你……”

他还没有说完,少年指了指他手臂上一道划伤,蹙眉说:“你受伤了。不先去找个大夫?”

“秦婴”这才发现情况有异。他和北辽人接头那年,慕青岚已经长成芝兰玉树青年,现在却仍是从前那副少年人病态的身量,轮廓还有些柔和,此时头发乱乱泼下去,狼狈不掩清贵。

明明后来他再见到慕青岚的时候,对方已经逐渐变得与已逝的慕云身相类……而他自己,现在穿着的也不是大将军的官服,而是北宗王的朝袍。

少年还在继续说:“府中有药,将就一下?”

“秦婴”也需要冷静,便慢慢松开了手。

少年转头跑进了慕府去拿药。身影看起来不到弱冠之年,乌黑发丝不经意散了满背。背后那件皇帝的披风格外刺眼。

王城满城缟素,他明明亲眼看到了那人躺在棺椁之中,面容雪白毫无生气,青衣胸前浸了大片血迹……然而现在,慕青岚又活生生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

一刻钟后,“秦婴”坐在慕府厢房里面,挽起袖子。少年坐在面前,垂眼给他擦药,用的力气不小,“秦婴”都怀疑伤口是不是因此反而恶化,但没有出声。

“秦婴”不敢贸然出声,怕打破现在的美梦。

慕青岚却已经有些不耐烦,抬起眉目,问道:“王爷从前见过我吗?”

“见过,”北宗王说:“但我不知道现在是来世还是今生梦里。”

少年笑了笑:“难道还有前世今生之说?鸿法寺的老和尚都不这样唬人,王爷难道觉得我不常出门,便毫不通晓人情世故,很好糊弄。”

“秦婴”也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半顷才说:“我知道你侧颈靠近肩膀的地方有颗痣。”

慕青岚眉头抬了一下。他现在穿着较厚的白锦衣,肩上盖着披风,应该什么也看不出来才对。

“前世?”他慢慢开口,露出一副我就听你编故事的无奈神色。

这次“秦婴”却没被他激将,忽然推开他还拿着药膏的手,俯身靠上去,将他锢在厢房床边一角,低下头,像要借这个吻确定什么。

少年没能挣开,喉咙里发出挣扎的气音,被抓着手臂,攥紧手指往边上推,好半天,终于把“秦婴”袖子里那个凤凰叶结拿了出来。

“秦婴”身体骤然一僵。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是慕太傅的声音:“陛下,您怎么亲自来了……”

少年又推了一把秦婴,他才像是刚惊醒般想站起身,门却在此时被推开了。

慕太傅看着里面场景,神色阴沉,立刻就要挡住,但是秦宵游已经走了进去,淡淡看了眼,视线没怎么转就落在了慕青岚身上。

北宗王将他的衣领攥得发皱,发带全都散开了,墨发遮下来,只露出半张苍白的脸。一只手紧紧抓着落在身旁的披风。

那是秦宵游的披风。

秦婴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要扶他起来,他已经自己站起来,走到皇帝旁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见状,秦婴心里有些微妙的酸涩。不管梦里还是现实,这人都向着皇兄。

秦宵游听完,竟笑了笑:“你替他解释,不是欲盖弥彰吗?”

秦婴怔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看向少年。

他手背上是刚才撞在巷墙上的红印,“秦婴”亲他时咬破了唇角,一丝血迹映在唇边。

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楚。秦婴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刚才还在慕府门口,转眼就在这厢房里用内力压制着对方手臂,半强迫性地地亲吻。

他也没有色欲熏心到这个地步……

慕太傅此时说道:“是臣教子无方……”

“和他没关系。”

“朕并无此意。原本也是让他出来走走,和慕太傅见一见,只是被小人得以趁机。”

北宗王和秦宵游同时开口。

皇帝转过脸,原本还算平静的目光已然冰寒凌厉:“朕原本还想放你一马,可惜。刘德!”

刘德从外面匆匆跑进来,答应一声。

“北宗王勾结北辽,意图谋反……”

“陛下!”

刘德额头冒出汗水,和慕太傅一起跪了下去。先帝留下旨意,无论如何要陛下留北宗王一命,做左膀右臂……陛下现在还是……

听到这里,秦婴立刻想到了梦里那些还未发生的事,神情凝重。难道秦宵游也做了那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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