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士乾拉开衣领将挂在外面的袋子塞了进去,那和尚察觉到他生出的戒备,移开了视线,不过还是再提醒了一句,“我也说不上来这是何种戾气,只是…十分危险。”

张士乾眯了下眼,手指轻轻拂过胸口,并未对那和尚说的话作出什么回应。

那和尚所说诵经的功德与符咒之中的咒术有相似之处,不止是可以超度亡魂、解脱阴灵,佛法高深者,可以此治祟驱邪,化厄除煞。

宝林寺香火旺盛,百姓平日里会上寺中烧香求签,祈福祈寿,只不过在大庾县以至南越境内其他地方,要说遇到灵鬼妖邪之事,第一反应想到的肯定是彭家彭二爷,而不是宝林寺。所以县里出了诡谲的命案,县丞也是上彭家求助。

张士乾有些奇怪,宝林寺若有如此佛法高深的和尚,不该没有风声传出才对。

他问那和尚道,“长老是宝林寺的僧人?还不知长老法号,该如何称呼?”

那和尚道,“贫僧法号无觉,是个云游的行脚僧,近日来到大庾县,就在宝林禅寺挂单。”

两人一来一往互相报了法号姓名,无觉和尚喊了声张道友,单手合掌念了声阿弥陀佛,“贫僧言尽于此,还请道友…”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咦了一声,腿往上凭空踢了一下,像是吃痛的样子。

张士乾一低头,就见一只红色的蝎子爬上了对面和尚的僧鞋,攀在僧袜上,还在继续往上爬。

无觉和尚从僧服里掏出一柄拂尘,一卷一拉,那蝎子顿时断成了蝎头、蝎身和蝎尾三截,他收回拂尘,摇了下头,“阿弥陀佛,虽是恶虫,但也是杀生了,贫僧今晚又该去佛祖面前诵经忏悔了。”

他说话的时候张士乾俯身捡起了地上的虫尸,拨弄几下又闻了闻。

无觉和尚问他,“道友这是作甚?”

张士乾道,“这蝎子身上沾到了雄黄…”他抬眼看向无觉和尚,这蝎子沾到雄黄的蝎腹处有些膨胀发黑,天色已暗,街市上人来人往并没有蝎子出没引起祸端,可见雄黄对这些蝎子确实能起到伤害。

但这和尚身上倒是不知道有什么吸引力,竟惹得这蝎子不顾雄黄造成的伤害也要往他身上爬。

张士乾道,“长老似乎十分吸引这蝎子。”

无觉和尚低头看了眼自己揣在手里的铜钵,“应该是为了这个。这长生饭同那些结缘豆一样,有我诵经的功德。”

顿了顿,他补了句,“这恶虫倒是比道友识货。”

张士乾的视线也落到了他那铜钵上,“既然如此,还请长老帮我一个忙。”

无觉和尚问道,“什么忙?”

张士乾指了指他那铜钵,“长老还有多少这样的长生饭?还请帮我做个诱饵,将这些蝎子引来,一网打尽。”

无觉和尚将那铜钵递出来道,“便只剩这些了,怕是不足以吸引恶虫。这样吧,我再来煮一些长生饭。”

无觉和尚说他煮这长生饭,需得从采叶、择叶、煎水、淘米开始,及至煮饭时生火、添柴,最后饭熟盛至钵中,每一步都得亲手为之,最重要的是从头开始,口中诵经不可断。

“若期间我诵经被打断,这长生饭就一如那些普通的长生饭了。”

为免将蝎子引出来时伤到人,张士乾离开这几条人潮涌动的街市,找了一处僻静无人的空地。

回宝林寺路途有些远,好在大庾县百姓自己也做长生饭,县内也有不少地方都种有南天烛,一个多时辰后无觉和尚带来了一铜钵尚且热气腾腾的长生饭,舀出来铺开在地。

两人守在一边,小半个时辰后,长生饭已经凉透,万籁俱寂之中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微弱声响,几只蝎子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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