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人一届江湖散修,怎么会有如此珍贵的东西。
祝离亦在术中,道人施法时,他便感觉眼中雾蒙蒙的,短暂地失明了一下,随后才又能视物,只是眼中所见已如镜中花,水中月,令他看不真实。
障眼法么?
少年轻笑一声,这倒是江湖术士常用的手段。
道人拉了拉绳索,确定无虞后,挥手招来一小童。那小童行走姿势怪异,说是走,弓腰驼背,半个身子都压在了地上,似个耄耋老人,偏偏走得极快,三两部便行至道人身前,抓住绳子,一路扶摇而上,很快便消失在黑云之中。
众人细观,才发现那童子生得尖嘴猴腮,四肢瘦小,与其说三分像人,倒是更有七分像猴。
童子进了黑云,一时没了声响。众人屏蔽凝神,翘首以待,约莫过了半炷香的时间,一颗头大的蟠桃从天而降。道人眼疾手快,一把伸手捞住。
黑云散去,猴童子顺着登天索滑下来,道人就用登天索将猴童子锁住,向众人展示窃来的蟠桃。
蟠桃外表与普通桃子无异,只是看着大些,难得是外表上荧光流转,有道道肉眼可见的龙纹绕身而走,显其珍贵,不是凡物。
阵阵异香扑鼻,令人闻之精神大振。
“诸位看官瞧仔细了,这便是天宫蟠桃,吃了包治百病,还可延年益寿。我年轻的时候曾有幸吃过一枚,才有了如今的一身本事。”
众人目光盯着桃子,眼神炽热。
祝离感觉有些不对,那蟠桃虽流光溢彩,但总有浓浓腥气久散不去。
这东西不似灵果,更像邪物。
祝离运转灵气,振开眼前雾障。再看时,眼中之物顿时模样大变。
猴童子之所以生得怪异,原来竟是被截断了四肢,安上了猴手猴脚。祝离早听说,江湖中会有落魄邪修,四处拐骗童子,以邪道妖法将他们与各类牲畜结合,变成不人不兽的样子,用以卖艺牟利。
只是这种方法太过残忍,只有在孩童未满四岁之前将他们四肢截断,再续上兽肢,泡在装满药物的罐子,以道法续命长大。如此,才有一丝几率可成。
如此有伤天和的方法,却不知这猴童子背后,又是多少死掉的孩童,多少破碎的家庭!
而那所谓蟠桃更是骇人,祝离打眼望去,便看到个蜷缩成一团的婴儿,浑身血肉糜烂,身上满布阴森血气,已无了生机。
竟是个未出生的婴儿!
血婴!
小棚子里又走出来一个道童,这童子到生得正常,约莫六七岁模样,白白胖胖,双颊红彤彤的,像从春联儿里走出来的福娃娃。
只是两眼无神,行为呆滞,看着像是个痴傻儿。
道人清呵一声,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血红的匕首,待众人看清时,那匕首已将道童一指横生切断,登时流血不止,血涌如泉。
场中顿时乱作一团,有人奔走逃窜,有人冲向高台,嚷嚷着要把道人送官,也有人原地不动,继续看热闹。
被切指的道童既不哭闹,也不躲避,呆呆傻傻地立在原地。
灵气清目,祝离看得分明。这道童三魂七魄已去一半,只剩一魂一魄,已经不能被称之为完整的“人”。
“各位不要惊慌,且看宝物。”道人一声清呵,安抚人群。将手中“蟠桃”切下来一小块,喂进童子嘴里。
于是众人便惊奇的发现,瞬息之内,童子断指处的伤口竟完全愈合,有细小的肉芽从断口处长出来,看其模样,断指竟有重生之势。
场下围观者顿时轰然,更有仗着身体强健者便要跳上高台去抢那蟠桃。道人大呵一声,灵气加持下,如惊雷炸响。众人脑中一木,场中一时安静下来。
“各位莫急,此物虽然珍贵,但既然是受了诸位香火银钱所取,自然也当是诸位的东西,还请方才投了香火钱的善主上前来,小道为诸位分桃。”
先前吝啬钱财的人顿时懊恼不已,而投了香火钱的人则喜笑颜开,纷纷涌上去,生怕迟了,蟠桃被他人分完。
就在此时,众人感觉一阵强风袭来,眼前似有迷雾被吹散。场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名黑衣少年,剑指道人,口中厉呵,
“你们看清楚了,这所谓蟠桃,到底是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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