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禾儿,好点了不?想吃点啥,你和大伯母说,我给你做啊。”
说话间递过来一碗红糖鸡蛋水,上面还飘着两滴香油。
“快趁热把它喝了,热乎热乎身子。”
“谢谢大伯母。”林青禾接过了红糖鸡蛋水,想到刚才小麦儿的话,“大伯母,小麦儿说我要结婚是怎么回事啊?”
林大伯母坐上炕,用手抚摸着林青禾的头发,“咱家禾儿长得真好,又有文化,要不出这事,准能嫁到县城干部家庭去。”大伯母的声音有些哽咽,随即把她掉进河里之后的事说给她听。
“禾儿,你别怨。我笨想着,有些事儿可能就是上天注定的。卢向阳的老娘前阵子还和我打听你,我当时说你年纪太小了,家里要多留你两年。可谁知这……不过,禾儿,这卢向阳是真不错,十里八村也是正经招人的好女婿人选。要不然大伯母也不会开这个口儿。”
林青禾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她从来还没想过嫁人,更何况是嫁给一个陌生人。
她总觉得自己想法和别人不太一样。刚学认字的时候用的是家里用来糊墙的不知道多少年前的旧报纸。她最喜欢的就是在墙上那些报纸上头找着自己认识的字。
有一回在一份泛黄报纸上头看到许多个漂亮姐姐,她好奇,磕磕绊绊浑沦吞枣地看了那篇文章。那是50年代的报纸。
讲得是沪市被解救的□□在党的改造下已经改过自新,重新获得生存技能一事登报后,就有男同志写信给报纸请求和她们相亲。他们认为这种被党从黑暗拉出来后还能有勇气主动追求光明的女同志实在值得他们敬佩,也是他们想要的革命战友。
幼小的林青禾并没有太明白这篇文章的意思。等到再大一点后,听到了村里一个奶奶骂她刚失了丈夫的儿媳“做妓的就是□□无情。”她缠着哥哥,又去问下房到牛棚的杨教授,□□是什么意思。还把那篇文章七零八碎地告诉杨教授。
杨教授回答了林青禾的疑问,又沉默了好一会,才说,“妇女能顶半边天。”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就像一束光留在了林青禾心底。
她是看着父母恩爱长大的,也期盼过自己有一个像她爸爸那样的丈夫。
“禾儿,你是怎么想的?”大伯母问道。
林青禾还没回答,就听到外面院子里一阵吵闹声。
“我呸,自个儿闺女是个大庭广众之下和男人又是抱又是亲的货色。现下泉水大队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搁这和老娘装什么装。”
“我看着那画面都脸红,我早说了,就你那大闺女长着那张勾人的脸,肯定不是什么正经姑娘。”
“可惜了你二闺女哦,这谁还敢娶你家闺女。”
是隔壁的大花婶子,她一向和方秀珍过不去,又爱到处说人是非,平时也没少说些林青禾捉影捕风的闲话。
“李大花,我撕了你的嘴!”方秀珍冲了过去,对着李大花的脸就是一巴掌。
“我让你瞎说!我让你污蔑我闺女,你个黑心肝的贱人。我打死你!我……”
方秀珍人高胳膊长,一把抓住李大花的头发,把人摔倒。然后对着后背和大腿先给一顿踹,可她也讨到好,突然就被绊到,然后手上就被咬着了。她一只手被咬住,一只手抓着李大花的头发不放。两个人的腿都胡乱地踢着。
就连旁边看热闹的人上前去分开二人,也被波及到。
“住手,孩她妈,你快住手!”□□从正屋里赶出来赶紧拉开自家老婆。
方秀珍这会儿头发凌乱,脸上、身上都是土坷垃,棉袄袖子上还破了一个大洞。再看李大花,好家伙,右边脸上一个鲜明的巴掌印,额头前都被薅秃了一小块。
方秀珍顾不得检查自己,恶狠狠地盯着李大花,“以后你再胡说,我还打你!”
李大花在这目光下,被吓得后退一步,脸上的痛感传来,她嘴硬道,“我是不是胡说,大家都看到了。”说完不等林家人反应过来就一溜烟儿地跑回自己家。
周围的人顿时议论纷纷。
“行了,没事就快回去吧,别聚在这里了!”林建党向着人群挥挥手。
“大队长,你侄女真跟人又抱又亲啦?”有好事的临走前问了一句。
“没有!是刘狗子把我侄女推下河,刚好卢家小子休假回来见到这场景,见义勇为了。这刘狗子现在还关在大队办公室里,改明就得被送上公社去坐牢!”
众人一听要坐牢,立马吓得各回各家,这可不关他们的事,他们就看个热闹。
一家人进了屋,谁都没有说话。
林建党看了眼弟弟,重重地叹了口气。林建国面色复杂,眉眼耷拉着,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他搭在炕桌上的手,青筋暴起,像是在极力忍耐着。
“我苦命的禾儿啊!”方秀珍悲伤地哭喊着,想到刚才那些贬低闺女的话,她就悲从中来。
大闺女从小就懂事,农忙的时候,她小小一个人儿,就踩着凳子在灶前做饭;再大一点和她哥哥放学回来,兄妹俩还会打一大摞猪草;青苗儿和青麦儿更是她一手带大的。
这眼看着高中毕业了又分配了公社的好工作,谁都知道她未来差不了。可这节骨眼上出了这事。
“爸妈,以后禾儿不嫁,我养她,我养我大妹到老!”林青谷红着眼说道。
“你胡说什么!”林建国斥责道,“老子是不想养闺女吗?老子是担心你妹受不了指指点点,还有青苗儿……”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青禾妈泪流满面,“老天爷,你开开眼吧,我这么好的闺女……”
“爸、妈,我嫁!我愿意嫁给卢向阳。”
林青禾推开门,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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