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亭。

微生家,宽大别致的院子布满了银氏小姐银妆喜欢的颜色和装饰,琳琅满目却又可以在某些地方把布置间隔开,营造出一种不会因为太多而显得疲惫的景色。

显然布置这一切的人花费了很大的心思,尽量得把很多能考虑的东西都算进去了。

中心的湖泊上面,独木的桥梁连接着亭子,男女对立而坐彼此恭敬态度温和,时而含笑交谈着的样子似相濡以沫。

星辉从天空洒下,一时间美轮美奂。

女子惊讶的站起身来,看着星空,璀璨夺目。

微生砚站起身与她并肩而立,也望着星空静默不言直到天上星辉开始消散,这才笑着问道:“美吗?”

银妆收回目光,看着他问道:“彼生柱亮了,看来是诏都的那位成功了。”

感叹着数月前偶遇过的年轻男女,银妆坐了下来,洒然笑道:“虽然真的很不可思议,但我确实没有想到,彼生柱点亮的场景居然如此美丽。”

“那是昭示着神的力量,自然会完美无瑕。”微生砚笑道,顿了顿他又看着女子思虑半响后问道:“银妆你喜欢那种美吗?”

“那当然啊。”银妆不明所以,下意识答道,突然又觉得不可意思,笑道:“不过我可不是神主,点不亮彼生柱。”

“如果你愿意,其实你也可以。”微生砚坐在位置上,伸手端起一旁沏好的茶水给面前的杯子盛下茶水。

“怎么可能?那是神主才能办到的事情。”银妆惊讶出声。

“不,不是,神主可办不了这么伟大的事情。”

微生砚摇头,将面前的茶杯推到对位的那眸子充满了疑惑好奇的女子面前示意她先喝自己亲手调制的茶水。

银妆忍着困惑,略作犹豫后伸手粘起茶杯,清茶温热的暖流缓慢入喉,她放下茶杯口腔间品茗着那自己熟悉的口味清香笑了笑,赞了一声不错。

清润如水的眸子再次望向微生砚。

微生砚低了低头,伸手拿起茶壶再次给对面女子倒上,一边说道:“如今之彼生柱,不是神主可以点亮的,准确的说,因为五百年前的一场大变,所谓的神主已经不能点亮宿川任何一根彼生柱了。”

“那是为何?”银妆问道。

“因为神宗灭了王室,灭了所有木偶一般的神主,甚至他连天祁门都想要亲手毁掉,可惜的是啊,不知道为何中途突然消失,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什么报应,可惜了。”

银妆拧起眉头,看着那给自己解释的中年人,露出不解:“神宗,那位明氏记载中最伟大的帝王嘛?”

“他不是王室么,为什么要杀王室呢?还有木偶一般的神主是什么意思?”

女子没有过多怀疑微生砚的话语只是疑惑这番话的起因和经过结果。

银氏虽为上古三大古老血脉,最巅峰的时候和明氏同掌宿川,司管律法,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银氏除了这身名头,只有两个落魄的年轻血脉后人了。

五百年过去,除了曾经的变故外,加上时光荏苒,银氏传承断绝诸多。

她不知道诸多秘闻自认为也在情理之中。

微生砚则是当下宿川最大的富商,掌握宿川大半财富,最大的消息网,背后还靠着平江侯这位古老的诸侯。

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隐秘也是很有可能的。

听着女子疑惑的问话,微生砚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下意识的噗嗤一下的笑了出来,好一会儿才停止下来,站起身。

整个人说不出的是感怀还是嘲弄的语气说道。

“要知道五百年以前的王族可是姓元的,叫元氏,跟如今的明氏可是一点都没有关系。”

“神宗最开始出现在江南,莫名其妙出现在宿川这片土囊之上,不知从何来,不知从何去,喜结交友人,开心时喝酒撒钱救济落魄平民,畅怀时也愿意杀上一二江湖恶贼平平胸怀义气。”

“不过他始终未曾刻意做些什么一般,他曾说,来此世间,只为寻一女子,走到哪,看到哪,终有一日,那女子会与其相遇,那是他命中注定的缘分,天不可断也。”

“其人落魄,洒脱,就这样浪迹宿川,走到一处,赏一处美景,会作画记载于身侧,也会跟乡里酒庄学习好的吃食,他说,总有一日,在找到她那日,见到她那日,他要跟她分享这世间种种美好”

“直到有一日,神宗来到诏都,看到了那千年不曾变化的王城,那元氏,那布满血迹台阶,全是欺骗和谎言,全是尸骸堆砌的王族。”

“每一只从深渊下面出来的怪物吃掉一个人,就会点亮一次彼生柱,他们以血为契,以神为诏,元氏靠着天祁门特有的契约和禁术,控制着一个又一个怪物,给他们换上年轻貌美的女孩的皮囊,元氏给他们的作品取了一個美丽的名字,“神主”。”

“神宗看到了那深渊下皑皑血色皮囊,看到了那王位之上享受着世人遵从的神主称谓,那称谓之下,那世间美好神秘之下的皮囊有着数不尽的丑陋,恶心,令人作呕”

茶水已经冰凉,对位的女子呆愣在哪里,嘴唇翁合喃喃着说不出话来,似乎久久不能从中年人的故事中回过神来。

她不知道他讲的是真是假的。

也无法分辨,内容实在过于丰富,颠覆了她二十多年人生积累下的过往认知。

微生砚看着女子,歉意的笑了笑,斟酌了片刻,轻松道:“后面的事情,就是神宗暴怒,杀了看到了的邪恶,他登上王位后,甚至打算亲自毁掉这一切。”

“可惜的是,不知道是何缘故,神宗突然间消失,这做了大半的事情,突然止住,也就有了天祁门再次掩盖的历史,也就有了层层修饰下的五百年衰弱历史。”

银妆碾摩着手指,沉思了片刻,想到了什么,问道:“那银氏呢?”

微生砚看着她答道:“银氏便是从那时候开始,离开宿川,衰弱也由此而来。”

“是这样么?”

银妆喃喃低语,微生砚没有作答,她看着中年人,那温文尔雅的面容下,似乎藏着诸多可以深挖的秘密。

她收敛神色,好奇问道:“为什么你说的这么逼真,感觉就像是你亲眼看到的一样呢?”

微生砚抬起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身体略微抽搐,小声笑了起来,好半响才在对面女子平静的目光下停了下来,打趣的说。

“也许我真的看到了呢?”

刚一说完,他又猛地摆手,“其实也可以说是梦到了,说看实在是太假了,毕竟事实到现在我都难以置信,把这当做一个梦,一个故事,也许更好。”

银妆眼眸低垂,再次粘起茶杯,茶水入喉冰凉,清香还在,味道还是那个味道,可她却还是没有看透对面的那个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微生砚再次为自己的失礼致歉,挥手示意远处的仆人,去拿一些他早已经准备好的她的喜爱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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