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延宫夜间,一场淅淅沥沥的秋雨打破了宁静,穗嫔于殿内缝完了寝衣的最后一针,唤了红绡前来。
“娘娘有什么吩咐?”经过前段日子的调教,红绡也变得对穗嫔更恭敬了些,诸事忍字在前头,不敢再说半字顶撞之言。
穗嫔抚了把额发,道:“你去帮我把这件寝衣送去华宸宫吧。”
红绡略有疑惑:“可现在皇上已经就寝了,这个时候送东西怕是不合时宜。”
“有什么不合时宜的?这是本宫对皇上的一片心意,皇上若见了,定会更念想本宫的。”穗嫔颇为得意地拿起那件寝衣,道:“这上面的金龙本宫绣了好久才绣成的,衣服料子更是和软贴身,摸上去不会太突兀。你瞧,是不是很好。”
红绡点点头,“娘娘的绣工本来就是人堆里出挑的,自然做什么都是好的。”
“那你就去替本宫送给皇上吧。”穗嫔将那件寝衣放在托盘上叠好,道:“外面下雨了就别撑伞,披着蓑衣吧,千万别让这衣服沾上雨水。”
红绡虽有怨言,但想到之前的事,还是隐忍地咬了咬牙,默默领命而去。
秋雨寒凉,刺骨冰寒如绵针跳入衣领中,红绡仔细地将那件寝衣护在身下,快步地在雨中穿梭,直到看见华宸宫的门才稍微松懈了下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公公,这是我们家穗嫔娘娘为皇上亲手缝制的寝衣,还请公公代为转交。”
李峭见状,不禁道:“如今皇上已在殿内歇下了,穗嫔娘娘还要你送寝衣来么?快回去吧。”
红绡略一迟疑:“那这寝衣?”
李峭命人接过,“快回去吧。”
此时,玄寅在华宸宫中正翻阅着书册,皇后携了件披衣给人披上,柔声道:“夜已深了,皇上今日劳累,还是早些安置吧。”
玄寅闻言,慢悠悠地合上了书册,朝皇后看了一眼,“皇后多久没有在华宸宫留宿了?”
皇后浅浅一笑,眼神中似有刹那的失神:“两年零三个月又十一天,不过宫中有这么多姐妹,谁来都是一样的。”
玄寅沉默不语,他知道皇后一向宽容大度,这些年里对诸位嫔妃都是关怀备至,而自己却对皇后不闻不问。
他轻轻拉过皇后的手,面露几分愧疚之色:“这些年里,是朕对你稍稍冷落了,是朕对不住你许多。”
皇后笑言道:“皇上哪里会对不住臣妾呢?这留宿华宸宫的规矩,本就是让皇上来宠爱喜欢的嫔妃的,皇上只要常来臣妾的凤仪宫,臣妾别无所求了。”
留宿华宸宫,是代表皇上宠爱一名妃子的证明,而皇后稳坐中宫之位,便对这些小事无甚计较了。
什么风光都是给别人看的,留宿华宸宫也不过是昙花一现,一时的光荣罢了,她这中宫之主的身份却是经久不衰,牢固于身的荣光。
所以只要她是皇后一日,便稳稳当当地坐定了以后的荣光之座,对于后宫众人,她也只需如同修剪花叶般,稍稍整顿,留住可为自己所用,安稳听话之人就好了。
此时,李峭端着一件绣着金龙的寝衣进了门,道:“皇上,穗嫔娘娘亲手绣了寝衣给您,皇上可要看看?”
皇后有些惊诧:“穗嫔竟还会这种技艺。”
玄寅颔首:“拿上来。”
李峭领命将寝衣呈上,皇后低眸细看,用手抚着衣料点头赞道:“这穗嫔的绣工倒是不错,皇上你看,这金龙的眼睛绣的栩栩如生呢!”
“这绣工极好,看来常夫人这位义女的女红十分不错。”玄寅略一沉吟,又低头看向那本未看完的书册,道:“先搁着吧。”
皇后接过殊香递来的参茶,道:“臣妾听说,这常夫人的义女虽不擅琴棋书画,但对歌舞甚是精通,其歌喉宛若天籁,舞姿更是精妙绝伦,怕是后宫没有几个姐妹可以比拟。”
玄寅来了兴致,“那与妧妃相比,又是如何。”
皇后浅笑道:“不分伯仲。”
玄寅听罢,忽冷笑一声道:“妧妃对歌舞是后来学成的暂且不提,这穗嫔…呵,寻常大家的女子大都学着管家之道,这穗嫔倒是对歌舞这种乐伶技艺精通,实在可疑。”
皇后略略一愣:“皇上是觉得常夫人送女,目的不纯?”
玄寅重重道:“这常夫人原本是常倚州的姨太,在常倚州风邪后不知从何处找出一封书信,上面写着常倚州早有立柳若昭为正妻之意,原本就是妾室出身,手段也尽是些腌臜不耻的。”
皇后微微蹙眉:“那皇上为何还要册立宁氏为穗嫔呢?”
“朕不过是念在常倚州的功劳,给他一个面子。这层关系朕不想戳破,朕就是想让旁人知道,窥探圣意是什么下场。”玄寅将那寝衣扔在一旁,视线冷淡。
“其实皇上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其实穗嫔对皇上还是有几分真心的,若您实在不喜欢,不如…”
“皇后。”玄寅忽然打断其说话,声音低沉如暗泉涌动:“朕要做什么,你只需看着即可,穗嫔既是自愿入宫接近朕,那就说明她也不算无辜。”
“是。”皇后点了点头,默默将那杯参茶搁在桌上。
与此同时,雨愈下愈大,红绡拉紧了身上的所以,冒着雨不断往前跑着,忽然迎面一名小太监急匆匆地上前过来,她躲闪不及,直接被人撞倒在雨水里,还被那小太监恼怒地踹了几下。
天色已晚,雨水又是这般湍急,她看不清那人的样子,冰冷的雨水胡乱地拍打在脸上,她感到浑身都已湿透了,地上的水洼顺着裤腿钻进里面,寒凉刺骨。
她忍着冰冷和剧痛慢慢爬了起来,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继续一瘸一拐地往前走着。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受这种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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