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说好了去外公家里吃晚饭。姜翡到了才发现没别的客人,连段纨都没回来。外公在客厅里看新闻,姜濯拿着电脑,一边陪外公聊天,一边敲着键盘,不知道在写什么。
客厅里的气氛太让人害怕,她找了个借口悄悄溜开,陪外婆在餐桌上说悄悄话。丁诞正要八卦前段时间的联合国家庭,黄金档狗血剧才开了个头。姜翡的手机响了一下,是姜亦仲的电话。
姜亦仲今日无事,南非新西兰摩洛哥转了一圈,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女儿来,打了个电话来人文关怀:“下周又是你们那个什么家长开放日?”
“你要来?”
“我听你这意思,还不想我来了?”
姜翡“啧”了一声,说:“您这么忙,为了这一点小事大动干戈的,这多不好意思。”
“当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姜亦仲一语点破她:“你数学期中考了几分?”
姜翡纠正他:“老爸,那不叫数学,那叫微积分。”
姜亦仲说了声好:“你微积分考了几分?”
“微积分微积分,”姜翡说:“不讲几分,考的就是积分。”
姜亦仲被她气笑了:“你少跟我贫。我下周要去欧洲开会,管不了你。我等等问问你段阿姨吧,看她能不能抽空回来一趟。”
姜翡迟疑了一下:“这不好吧。”
“哪里不好?”
“我之前骨折的时候,段阿姨三个礼拜没睡好觉,每个周末都回来看我,还要去东京转机。”姜翡说:“她好不容易回了大溪地,专心工作一段时间,我这怎么好意思打扰?”
段正驹关了电视走过来,听到姜翡在这边讲相声似的语气,一下子就猜出电话那头是谁了,笑了一下:“你跟亦仲在说什么呢?”
姜翡不敢糊弄外公,实话实说道:“下周有个家长开放日,就在跟我爸说这件事呢。”
段正驹点点头:“亦仲回国了?我倒是好久没见到他了。”
姜翡说:“没有,他下周要去欧洲。”
“那你学校里的开放日怎么办?总不能没有人去吧。”段正驹问她:“是什么时候?”
事情的走向开始变得不对劲了。姜翡从喉咙里憋出来两个字:“周五。”
段正驹有点惋惜:“我那天好像有约了。姜濯啊,上次张徽来见我的时候,说得是这周五吗?”
同为学生,姜翡希望姜濯可以读懂自己眼神里大写加粗的SOS,没想到姜濯思考片刻,说:“下周五吧,张伯父昨天不是还在北京开会吗?”
姜翡目瞪口呆地看他一眼。发现真人版农夫与蛇的故事就地上演,她替姜濯在段纨跟前打了快一周的掩护了,姜濯就是这么报答的?
段正驹想了想:“也是,八号那天新闻司还在开研讨会,他总没这么快赶过来。是我记错了。那正好,阿绛,周五我过来吧,也不用让亦仲特地回来一趟了。”
姜翡这下子真慌了,说话都卡了壳:“您身体不好……”
“婚礼参加不得,出门走走总行吧?”段正驹说:“都多少年没参加过家里孩子的家长会了,你当我图个新鲜,就周五吧。”
段正驹年轻时候在新闻司呆了几年,能把那些难缠的外媒记者问得哑口无声,老了说话温和了许多,却仍然是不苟言笑的样子。姜翡在外公面前说玩笑话都要在心里提前过一遍,更别提顶嘴了。
而且现在期中考试都考完了,她想发奋图强都为时已晚了。
一顿味同嚼蜡的晚饭终于吃完,姜翡说帮外婆浇花,提着水壶,溜到阳台上去找姜濯,组织了一下措辞,让自己听起来尽量客气一点:“你就不能随便说个时间吗?”
姜濯没说能,也没说不能。他稍稍低头,看着她的眼睛,似乎是打量了一会儿,才问道:“你为什么不要她来?”
这句话乍一听有点兴师问罪的感觉,但他说话的时候语气平得不能再平,仿佛真的只是在好奇。姜翡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敷衍到有些冷淡的“她”说的是段纨。
刚刚她跟姜亦仲的电话,他听到了。
家长开放日这种东西就是让家长们意识到学费出得物超所值,学生们被培养得出类拔萃,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但她又不是那种门门课拿A、成绩单个个学期4.0的学霸,体育社团也只是吊儿郎当地划划水,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似乎不太值得段纨跑这一趟。
除非是疯了,她才乐呵呵地在姜濯面前揭自己的短——不好意思,我这个人比较一无是处,就不劳令堂大动干戈了。
姜翡嗤了一声:“你管的还挺宽。”
天边涌着乌云,夜色沉沉的压下来,阳台上没开灯,她看不清姜濯脸上的神色,但他今天竟然罕见地没有刻薄回来,只是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自顾自走开了。
*
事实证明姜濯确实没管,所以周五下午,段正驹竟然真的来这个要了命的家长开放日了。
老爷子还记着医生的吩咐,没听课,也没去挤大礼堂,只是跟着她在学校里转了转,又去跟几位老师聊了几句,承认这个开放日名字新鲜,东西还是家长会的老一套。
该问的都问了,期中成绩单也拿了。姜翡跟外公一起走到校门口,等司机把车开过来。有学生家长已经在门口等着,三三两两的,交谈成绩、社团活动和择校。
学校里学生的来头都不小。段正驹今天没带秘书,这件事也没对外宣扬,那一小簇人里居然还有人认出了他来。有对夫妻模样的人往这边看了一眼,眼睛一亮,快步走过来,一脸恭维地说场面话:“哎呀,段先生怎么在这?好久不见了,家父前段时间还在讲您当年的提携呢。今天是去学校里面开讲座了吗?”
段正驹跟夫妻两位打过招呼,摇摇头:“今天给我们家这个开家长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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