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屋中人的视线,尽数集中在他身上。

“怀念么?”他笑着看向应知非。

应知非心中闪过一个问号,神色里略有迟疑。而后,他眉目低垂,唇角微坠,轻车熟路地装出一副感慨模样。

演技精湛的应大郎,陷入一场头脑风暴。

“我该怀念什么?!”

记忆宛如流水,在心头掀起惊涛。应知非努力检索一个“茶”字,只恨人脑不是电脑……

额角隐隐抽动,回忆也似焦灼。应知非的气息,多了一丝温热。显然,他正徘徊在思绪中,没有任何方向。

他努力放平心情,不曾表露太多,但也有一分疑虑,实在无从遮掩。

因为,原主确实不爱茶,也不经常喝茶。

不只是他,事实上,整个凤阳伯府,都不喜欢附庸风雅。

应家人爱酒多过茶,尤其偏爱北地烈酒。横武关苦寒之地,只有最烈的酒,才能温暖血肉。

而且,凤阳伯府门风清正,应家获罪之前,原主虽也有些酒肉朋友,却不会明目张胆地来往于茶楼酒肆这些地方。

可以说,原主除了脊梁骨子太软、耳朵根子太轻,不像是应家人之外……并没有多少不良嗜好。

他上哪怀念姑娘们喜欢的茶?

“我又不是你……”应知非忍不住腹诽一句。

半晌,他放弃挣扎,自暴自弃一般地问:“郁将军何出此言?”

郁昭微微一笑:“你刚刚在想什么?”

“晚辈只是有些惭愧。”应知非极为坦白地叹了叹,“无论是郁将军您,还是洪夫子、徐夫子两位大儒,对凤阳伯府的了解,似乎都要胜过我。”

郁昭此言必有深意,而且一定与应家有关,这一点不必怀疑。

但就像洪子鹰偶然提起的、应凛那一手非同寻常的书法,郁昭言下所指,应知非同样毫无印象。

凤阳伯府,到底是谁家?

应知非心底多了一丝埋怨。原主这儿子做的……真是离谱!

令人意外的是,郁昭的神情倏然放缓,那一副高深的模样,转眼便消失了。

此时的郁昭面无波澜,笑意顷刻收敛,不复先前温和,却不再令人忌惮。

周身压力陡然一轻,三名小辈扬眉吐气。

应知非这才意识到,郁昭一言一行看似平缓,却有非凡气势流淌在外,镇压在屋中人身上。

汗毛陡然一挺,应知非霍地掐紧手掌。

他到底想干什么?!

郁昭摇了摇头,指尖一拈一弹,又一只玉盏自行翻开。

清茶潺潺流动,自壶中奔淌而来,落入玉盏。

“坐。”

与水声同步而来的,正是郁昭的嘱咐。

应知非神情一顿,状似平常地坐下来。

左右,他也拿郁昭没办法。

这一杯茶,显然正是给他的。应知非没有丝毫犹豫,干脆地一倾杯。

清香在舌尖一荡一荡,倒是很解渴,但……

应知非无奈道:“晚辈还是没印象。”

“你的确不该有印象。”

郁昭忽而轻笑:“在应凛战死之前,见过他的人,才会识得这一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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