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她扯了扯太子垂落的袖口,“咱们走吧。”
似乎没什么要问的了,已经知道来意,余下是太子的选择与她的事。
太子摇头,“等等,你停在这儿。”
崔昭如来不及阻止,便见他朝屋内走去,停在冯内侍面前,内侍露出个果然如此的笑,将原本的话又说了一遍,太子却只问,“她也要你杀清河吗?”
“不是也。”冯内侍答。
门外,崔昭如心头一紧,她惊异于太子是进去问她的事,也惊异于这个答案。
不是也。
那便是,杀她不杀太子。
……
可是杀她做什么?是要将她的死嫁祸在太子身上。这与北蛮又有什么关系?
崔昭如指尖紧紧掐在掌心。她知道上都不是好地方,可这些事情来得太快又太忽然,她深吸了两口气,勉强维持着心绪,听其中太子与内侍说话。
冯内侍似乎不欲多说,只讲,“您走吧,我会和她说您死了。其余事情您不要管。”
太子沉声道,“多谢,但不必。这些日子你便在这里等着吧。”
没了。
接下来太子便回到她的面前。
他解释道,“适才我必须出去问,他才会有回答。”
崔昭如点头,脸色依旧不是很好,“其他人,殿下捉住了吗?”
太子:“绑住了。”
崔昭如深吸一口气,说起她今日迟疑的话题,“除却那个动手的人,其他的我在北州……也就是我父兄那儿见过,动手的那个相貌有些像北蛮人,他们要杀我,兴许同我父兄有关,军营上都有人与北蛮勾结。”
她不算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小家碧玉,此时已经冷静下来能够分析许多,“幕后之人兴许和北蛮相关,是想要将我的死嫁祸在你身上,之后我父兄便会与你势如水火,可是……”
可是这有有什么用?
太子本就和他们崔家不合气,且一个傀儡太子能做什么?要嫁祸也应该嫁祸在谢辰行身上啊。
也不对,冯内侍是贵妃的人。
此事或许与贵妃有关……
崔昭如皱着眉头,耳畔又有如春风和煦的声音在说,“也许是想用我逼迫父皇吧,倘若我死,一切好说,倘若我不死,郡主的父兄绝不会善罢甘休,届时便是北蛮人的愿望了。”
北蛮人的愿望自然是要大徵内乱,要镇守北州的崔家与帝王离心。
崔昭如豁然开朗,唯有一处不解。
太子似乎能知道她心内所想,沉声道,“说来郡主或许不信,这些年父皇总是救我于水火,我想……或许他并非那样不在意我。”
好。
闭环了。
太子被嫁祸,所有人都以为是太子杀了她。太子有理由也有时机,如此父兄不罢休,必要一个交代,多半是一命换一命,陛下爱惜儿子不肯,那就只能乱了。
虽然崔昭如不知道太子为什么会觉得皇帝并非不看重他,但感情这些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看不见的地方,皇帝也许真有一片慈爱之行。
“好了,冯内侍有意放我走,来的人并不多,现下都被村民捆住,咱们先不转移地方。但他们久久不归,后头便不一定了,需立马向宫里传讯,我已让阿忠帮忙去了。”
崔昭如怔怔道,“好……”
她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太子。
太子仍旧是那个太子,同初见时一样,不健壮,无戾气,少锐利。他像一阵润物无声的春风春雨,看似柔弱,却又有着无比强大的生机。
崔昭如这些日子不觉得太子弱了。
可这样多事情,他居然一会儿便安排得井井有条,前路后路全部照看好。仿佛有他在便什么也不需要怕了。这比她想象中强过太多。
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崔昭如心底仿佛有什么在悄然生长,但她并不知道。
“郡主,咱们要准备离开了。”
在她怔愣的时候,太子又笑着说。
崔昭如收回目光,点了点头,前些天是太子没有好,人也没来,担心打草惊蛇,如今确实应该要准备了。
两人还是要回到原来的住宅,那里尚且安全。
路上,崔昭如想起冯内侍的话,她斟酌着问,“殿下为什么不走?”
太子一怔,眉头稍稍皱起,似乎不解,“为什么要走?”
“他们不是要杀你,你当太子也不快活,为什么要当,为什么不走。”崔昭如闷声闷气地问,眼睛却仍看着太子,“反正我瞧你也有本事,并非离开宫就会死。”
太子听话后展颜笑了笑,“世上许多事情不是快不快活就能下定论的。”
他停下来,转身在老翁拿着的糖葫芦中挑了一串最好看的。
老翁过会儿要和阿忠的弟弟一块去镇上,糖葫芦和他木框中的药材一样,都是要去卖的。
太子付过钱,将那串最漂亮的糖葫芦递给崔昭如。
他说:“我是不大受宠,做太子也做的窝囊,可同许多人比起来,我已好过太多。既然我生在皇家,是父皇的儿子,又有机会做太子,可以站在朝堂之上还能说出一些话、能做出一些事,那为什么要一走了之?”
明月高悬,孤寒枯寂,却与炎日一般,想要照耀世人。
他过得不算好,却在力所能及之处,努力要旁人过的好。
崔昭如说不上来感受,不再是可怜也不再是内疚愧疚。她只是良久不曾移开眼,只是心想太子笑得那样好看,好看到令她无法移开眼,只是感觉今日的糖葫芦很甜。
比往年都要甜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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