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王这般说着,俊朗的面容上笑容加深了些许,一双眸子直勾勾地看着梁国夫人:“夫人觉得,本王如何?本王的王妃之位如今正虚位以待,若是夫人愿意,本王愿迎娶夫人。”

听到荣王的话,梁国夫人心动了。

守了数年活寡,她心中对自己名义上的丈夫梁国公自然满腹怨言。

如今,有个比梁国公更加年轻英俊、富有权势的男人站在她的面前,说要娶她,若说她毫无意动,才是假话。

只是,梁国夫人到底不是当初那个一心嚷嚷着要做皇后的天真少女了,意动过后,她很快便开始质疑荣王的动机。

哪怕梁国夫人再怎么觉得自己地位尊崇足以与天下间的好男儿相配,也不会认为荣王一个重权在握且前途无量的亲王会喜欢上比他大了整整六岁且还是有夫之妇的自己。这年头,越是有权有势的男人,便越喜欢找那等年轻鲜嫩的女郎,除了昭睿帝这个奇葩之外,梁国夫人至今还未见到第二个例外,也不相信荣王会成为例外。

“你为何要娶我,我又为何要嫁你?”梁国夫人意态慵懒,看似只是随口一问,实则神经已悄然紧绷。

对于梁国夫人的防备,荣王笑了笑,却并不放在心上。

“本王曾听人说,夫人幼时,有人说夫人有凤命。本王愿意亲手摘得那顶凤冠,戴在夫人头上——在本王看来,也唯有夫人配得上这顶凤冠,先皇后方氏不配,云相之女更是不配!”

他这番看似豪气冲天的话语中,野心已是昭然若揭。

梁国夫人也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你是想让我嫁给你,而后助你登上帝位?”

她明知道荣王只是哄她开心,但不得不说,荣王踩着方皇后与云莜捧她的这番话,实在是让她心中无比畅快。

荣王摇摇头:“不,是我登基之日,以十六抬大轿迎娶夫人过门!”

这是一个布满了蜜糖的陷阱,荣王将蜜糖明明白白地摆在了梁国夫人跟前,就看梁国夫人是否愿意往下跳了。

他与梁国夫人接触良久,已弄明白了这个女郎的底细。

这是个虚荣心极强的女郎,因她出身高贵,一落地就被身为皇后的姑姑当做亲生女儿一般疼爱,也养成了她极高的眼光。

作为天之娇女,她要什么有什么,极少有东西是她得不到的,也正是因此,她才会对始终得不到的东西耿耿于怀,念念不忘。

她的执念从前是表兄昭睿帝,可在昭睿帝当众说她比不上方皇后一根头发之后,她对表兄彻底死了心,这份执念就变成了皇后之位。

再加上,后族洛家青黄不接,青年一代子弟均不成气候,已呈现衰败之象,若不是仗着家中出了个太后,只怕早就被踢出京城一等世家之列了。梁国夫人的母亲洛夫人便时常在梁国夫人跟前感慨,说她当初若是能嫁给昭睿帝就好了,如果洛家能再出一个皇后,她们也就不必为下一代小辈而操心了。可以说,正是洛夫人亲手把“成为皇后”这份执念种在了梁国夫人的心中,且不断加深。

先前华阳郡主与荣王只是以金钱贿赂梁国夫人,梁国夫人自然不会一门心思为荣王打算。

可这回,荣王以皇后之位相诱,他就不信梁国夫人会不上钩。

“为何不是先成婚,后登基?若是你骗取了我的鼎力支持而后毁约,又待如何?”在动人心弦的利益跟前,梁国夫人竭力保持着最后的清醒:“我不信你!”

“我可以先给夫人写一封婚书。我若是不遵守约定,夫人便将这封婚书拿出来,让我被所有人唾弃!”

荣王凑到梁国夫人耳边说道,姿态亲昵而又暧昧:“夫人难道不想在最为高光的时候甩掉梁国公,好生给他点颜色瞧瞧么?”

“再者,这皇后之位,唯有我能给夫人。当今不能给,宸王不能给,其他人更不能给,夫人可要想清楚了。”

听闻此言,梁国夫人的目光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的梁国夫人看向昭睿帝带着隐藏得极好的恶意。

这时候,御医已在为昭睿帝诊第二轮脉了,从御医凝重的神色中,可看出,结果不容乐观。

于是,梁国夫人心中的恶念就更盛了。

梁国夫人本不是一个胆大包天之人,她做事瞻前顾后,有些犹犹豫豫,若是昭睿帝好好儿的,兴许她还不会冒出那些个大逆不道的念头来。

然而,昭睿帝倒下了。

他虚弱地躺在病床上,似乎下一刻就要没了呼吸。

梁国夫人看着这一幕,心中的恶念便如湖畔的杂草一般开始疯涨了起来。

此时,昭睿帝还未正式宣布准备过继荣王还是宸王为嗣子,若是他就这么驾崩了,梁国夫人有极大的把握能够说动太后,让太后拿出一份昭睿帝的“遗诏”来,声称昭睿帝属意者为荣王。

梁国夫人目光渐渐从昭睿帝身上转移到云莜身上。

一旦昭睿帝驾崩了,害死昭睿帝的云莜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太后与梁国夫人可以“谋害帝王”的罪名将云莜扣在手掌心中,用云莜来牵制宫外的云相。如此一来,料云相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就在梁国夫人浮想联翩之际,太后与云莜的对恃已有了结果。

太后本是要将云莜给押下去重罚的,郝公公为了帮云莜躲过此劫,只得如实告诉太后,昭睿帝是错将云莜当成了先皇后,后来发现云莜并非先皇后,激动之下,方才急怒攻心晕了过去。

如今昭睿帝人虽昏迷着,手中却还牢牢攥着云莜为他缝制的香囊。太后若是趁着昭睿帝昏迷期间处置了云莜,只怕昭睿帝醒来,又要上演一出急怒攻心。

“太后娘娘,您且想想,云小姐正是因皇上对她的看重,在宫中的地位才这般超然,她何必要故意把皇上气晕过去?整个宫中,除了您之外,就属云小姐对皇上的病情最为上心了。”

郝公公的话,让太后产生了动摇。

联想到昭睿帝这些日子以来对云莜的重视,太后觉得,郝公公说的兴许是真的。

太后又将当时在附近侍奉的其他宫人传了上来单独询问,说法皆与郝公公的说辞一般无二,这才彻底信了郝公公的话,将对云莜的敌意暂且放下大半。

“既如此,皇帝昏迷的这段时间,你就呆在皇帝的病榻前伺候皇帝。若是皇帝有什么不好,哀家便找你问罪!”

太后严厉地瞪着云莜,心中却暗道,若昭睿帝真是因为这个原因昏迷的……她定要让昭睿帝得偿所愿。

只要昭睿帝需要云莜做先皇后替身,她就得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地做着!

至于云莜是宸王的准未婚妻?

太后表示,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让昭睿帝尽快恢复健康。为了让她儿子重新燃起求生的意志,她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太后姑姑,侍疾之事颇为辛苦,表哥这里只云小姐一个人侍奉着,只怕您也不能放心。不如,这侍疾之事,由我与云小姐轮流做吧,我一日,云小姐一日,您看如何?”梁国夫人忽然出人意料地开了口。

太后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你这丫头,当日不是曾说过,再也不要与你表哥独处了吗?怎的如今又变了主意?”

昭睿帝曾那般下梁国夫人的脸面,梁国夫人又不是个面人,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儿脾气?

深受太后宠爱的她早早便在太后跟前念叨过,说昭睿帝态度太过冷漠伤人,她再也不要与他单独相处。太后记得,当时她还安慰了梁国夫人好一阵儿。

梁国夫人扭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虽,虽说我不喜表哥对我态度这般冷漠,但如今正是表哥的紧要时候,我也不忍心看着您日日为表哥悬心啊。”

太后闻言,心中一暖,暗道这侄女没白疼,平日里虽说脾气骄纵了些,可关键时候还是向着她的:“既如此,那……”

她刚要答应梁国夫人的请求,就听云莜出言道:“多谢梁国夫人的好意,只是我一个人侍奉皇上忙得过来,还有坤泽宫的宫人们给我打下手,实在不需要梁国夫人这般‘委曲求全’。梁国夫人好生陪在太后身边,代皇上向太后尽孝,对于皇上而言,就已极好了。”

梁国夫人素日里恨不得离昭睿帝远远,今儿个忽然转了性,主动提出要来为昭睿帝侍疾,这事儿怎么想怎么不正常。更何况,方才梁国夫人看向昭睿帝时眼中闪现的恶意,云莜可没有错过。她绝不能坐视这样一个人居心叵测之人接近昭睿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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