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天

维特歪着头，殷红的舌尖舔了舔嘴唇，双眼亮得令人胆寒，似乎已经被这个提议引得心痒难耐，“太宰会选择为了制止这件事，而乖乖跟我走吗？”

“但是这样做的话，你就不是被我追逐的爱人，而是沦落成献上自己来向我交换恩典的……祭品。”

“祭品”这两个字，被神态傲慢用词冷酷的少年，用一种颇为情～色的方式，从舌尖缓慢、粘稠而暧昧不明地吐出，“我可不是仁慈的主人喔，会对祭品做出非常、非常过分的事情。”

“毕竟交换的恩典是七十三条牺牲，可太宰却只有一个人。”

他半垂着与发色同样苍白的睫毛，恶欲横生地挑起嘴角，仿佛已经在思索要怎么做才能最大限度地将自己乖乖送上门的“祭品”压榨干净，

“缺失的部分，就算太宰哭着说自己真的做不到也不会放过你，要好好的、全部都补偿给我才行呢。”

喀嚓。

太宰治面色平静，提枪上膛开保险的声音在安静空旷的深夜仓库里格外清晰，“我还是第一次在工作中遇到X骚扰，这种情况下，只要直接对着维特先生的头部开枪就可以了吧。”

那张不似凡人的脸上，盈满了恶意和欲念的表情顿时一变，

“等……！不可以！脸很重要的！太宰本来就不喜欢我了，要是看到我变丑的样子不就更不喜欢了吗！”

维特有点委屈地抱怨着，但又实在不舍得反抗自己心爱的少年，只好改成小声逼逼，“呜……话说回来，明明是太宰自己要听的，听了以后又生气……生气的话也请打别的地方，不要打脸。”

太宰治不置可否。

虽然维特表现出很紧张的样子，但他并没有忽视对方的脚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连半点想要躲避的意思都没有。

——果然，枪是起不到作用的么，连半点恐惧都没有。

他这么想着，却直接将枪口对准了维特。

维特还是没有动。

——不过，还有一点很奇怪。

太宰治尝试着往前走了两步，披在肩上的黑色大衣因为他的动作而扬起些微的弧度。

他把枪直接顶到了维特的头上。

明明抱怨着“不要打脸啊”的白发少年，真的被枪口顶到额心的时候，也只是被忽如其来的金属物冰到而有些不适地动了动脖子，然后叹了口气，

“其实被打中的话还是有点痛的，但既然是太宰的话就没办法了……你不用站得这么近，万一被后坐力伤到就不好了，我不会躲开的。因为这也是来自太宰的礼物，不管是什么我都会收下的。”

——他难道……看不到自己吗？

虽然枪和手臂的姿势保持不变，却屏住呼吸后，几乎将脸贴在对方颈侧的太宰治忽然笑了一声。然后他就发现对方被自己的笑声，吓得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太宰治顿时笑得更加放肆了。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性格，无聊腐烂的世界、一眼望尽的生活，行尸走肉般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自己。

与其这样活着，还不如去死呢。

……但是，继续活下去的话，说不定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吧……在未来。

他有时也会忍不住这样想，然后正在进行中的自杀行为就次中断了。

然后，太过聪明的他就会发现，怀抱希望才是最令人痛苦的剧毒，未来并没有什么值得让自己活下来的好事会发生。

于是只能再次沦陷到自身毫无意义的、耻辱而悲惨的人生，直到再一次绝望地选择自杀。

「我，没有找到呢，那种值得用生命去追求的好事。」

他虽然在笑着，眼神却漠然地望着眼前的因为自己的靠近，而拼命把手背到身后去，整个人显得格外惴惴不安的少年。

「难道说，你找到了吗……真是让人羡慕啊。」

“你……你不要过来啊，”

刚才还一副要将心爱的少年当成祭品彻底吃干抹净、仿佛贪婪渴望连骨髓都不愿意给人剩下的维特，却在发现太宰居然真的不知死活到主动靠近自己的时候，恐慌得连声音都抖了起来，整个人就是一副弱小无助可怜.jpg

“太宰在这里设了针对我的陷阱不是吗？万一一会儿打起来的时候，有流弹或者爆～炸物碎片该怎么办，而且——”

“——而且因为你现在看不到我，说不定会在躲避或者反击的时候，误伤到我。”太宰治好心地帮他把剩下的话补完。

“……”维特茫然。

这不对劲？

他的台词呢？

“被我猜中了吗？”黑发少年的语调变得轻松起来，看似有些亲密地趴在对方耳边说话，但即使如此，这并不妨碍到他依旧将沙鹰的枪口顶在维特的头上，

“并不是我的错噢，这都是因为维特太好懂了，什么东西都写在脸上。”

他竟然还挑衅……？

“……”

维特闭着眼睛，放慢呼吸。

实际上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才好了，寻觅了两千多年才找到这么一个，真的是吹口气都生怕把人给吹化了。

要不是理智尚存，维特都恨不得把这个大宝贝直接吞进肚子里面保护起来。

既然这么聪明，什么都已经猜到了的话，就离他远一点啊！

黑山羊幼仔的表皮可以防御部分子弹的冲击和绝大多数的化学攻击手段，但即使如此也在这双手里撑不过一回合，更不用说人类脆弱的身体了。

万一不小心被打到，可是真的会死得粉身碎骨，拼都拼不起来的那种。

拜托了，请好好保重自己，不要逼他跪下来求你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