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我们去看祈神。”
众人围聚在篝火的四周,中间的是新郎新娘,还有一名穿着奇怪服饰的老者,拉姆告诉李觅儿,那老者是他们吐蕃的国教苯教的祭师。
婚礼中有祈神的仪式,因此必须要请祭师来主持。
李觅儿感觉这个祭师应该和汉人婚俗中傧相差不多,但汉人的婚礼是没有祈神仪式的。
那老祭师将一根绳线贴在新郎的额头上,又将一张天晴色的吉祥结贴在新娘的额头,之后又交给新郎一支箭和一枚戒指,交给新娘一支纺锤和一块松石。
“那戒指叫魂金,松石叫神魂。”
“新郎为何要拿一支箭?”李觅儿不解,大喜之日拿着箭怎么说也不吉利吧,新娘拿纺锤还说得过去,可能是日子兴旺的喻意。
“在我们的远古传说中,一位叫恰冈央扎的法师和一位叫什贝冬桑玛的女子,他们住在天界的峡谷里,后来他们结合生下三枚卵,一枚金卵,一枚青绿色的卵,一枚白卵。”
“金色的卵裂开后,里面是一支金箭,金箭上还有绿色的羽毛,这是新郎的箭;青绿色的卵裂开后,里面是一只青绿色的箭,箭上有金色羽毛,这是新娘的箭。白色的卵裂开后,里面是一支纺锤。然后天空的光和雾中有一种白色的东西,风将它扯出来,变成一根线。这根线缠绕在树上,就被称为穆绳和吉祥结,穆绳贴在新郎额头,吉祥结贴在新娘的额头。”
拉姆滔滔不绝,她对本族的传说如数家珍。
李觅儿还是听得糊涂,不明白婚礼拿箭的原因。
“因为箭是这样从卵里出来的,是男人和女人结合后,从女人的身体里诞出来的,因此箭是生命的象征,是吐蕃男子的象征,也象征神灵依附着他们,它将男人和女人联系在一起。当男孩子出生时,孩子的舅舅就要准备一支箭送给他,而且这支箭要被供奉在山口或是自家的屋顶上。”
“这支箭,还要装饰上精美的丝绸,明亮的镜子,和美丽的松石,当他向心爱的女子求婚时,就会在意中人的衣领挂上这支箭……”
李觅儿似懂非懂,但明白一点,吐蕃人很崇拜箭。
一对新人坐在白牦牛皮上,前面摆放青稞粒,青稞粒的摆放是固定的形状,是一个卍字。
祭师开始吟唱,拉姆耐心地给李觅儿翻译成汉语。
……
男子的生命依赖于箭
女子的生命依赖于纺锤
我们把他们托付给众神
让箭与纺锤永远不分离
让我们把穆绳和吉祥结托付给众神
让它们永远不被切断
男人和女人两个人
就像湖和湖中的女神
让人和神永远不分开
像太阳和月亮永驻天上
让人和神永远不分开
像雪狮威武地生活在雪山之中
让人和神永远不分开
像老虎生活在密林中
让人和神永远不分开
愿男子生命之柱永不崩塌
愿女子生命的绿松大梁永不折断
婚礼仪式结束后,主人家又端出青稞酒和牛肉,来观礼的客人们再次在篝火前欢歌起舞。
火光映着李觅儿的脸红红的,脸上的肌肤在发热,人的情绪很容易被感染,汉人的婚礼虽然隆重热闹,但并不能像吐蕃的婚礼这样带动人的情绪。
老人、小孩,男男女女 ,时而挽起手,时而又放开,翩翩起舞。
他们比汉人有一种永不停歇的蓬勃生命力。
“我也要去跳。”拉姆起了身,她踏入人群中,宛若一只欢快的小鹿。
一旁的嘉措也按捺不住,也加入跳舞的人群。
李觅儿看得津津有味,这种群舞既耐看,又令人心潮澎湃,动作不算难,适合群舞。
聂赞给她倒了一碗热热的奶茶,这风吹得久了,须得饮碗热奶茶暖身子。
人群中有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一直在向他们这里张望,他像嘉措一样,嘴唇上有厚厚的胡须,但眼神闪烁着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在这名男子的身畔还有几名男子,似乎是他的同伴,男子向左右两边低语了几句,便见那几名男子向聂赞走去。
“尊贵的客人,请与我们一起起舞,给予主人家最热诚的祝福。”
他们不由分说便拉起聂赞的胳膊,想要将他拉到热舞的人群中。
聂赞本想拒绝,但这是别人的新婚之喜,如果拒绝会让人难堪,况且去跳一支舞也是为主人家助兴。
来不及嘱咐李觅儿,聂赞就被拉到热舞的人群中,他只得挥动手臂,跳起轻快的果卓舞。
这时,拉他的几个男人却舞姿一变,跳起高原上的雄鹰之舞,聂赞也只得换成激烈的鹰舞。
可是舞姿一激烈,他的视线就没办法时刻落在李觅儿的身上。
只要能看见李觅儿,他就能保证李觅儿的安全。
那厚胡须的男子悄悄从人群中隐没,如同一根桅杆静默在黑暗中。他的目光不断在聂赞和李觅儿之间来回,像伺机而动的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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