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已经是晚上了。

陈玉凤是梦里的经验,以为自己会跟齐彩铃住在同一栋楼上。

因为书里头,就是因为她和齐彩铃住在同一栋楼上,才会形成鲜明的对照。

但事实上她们住的并不是楼房,反而是一座座小小的四合院,院墙都矮矮的,一眼就能看到院子里,院子里有一栋刷成白色的小房子,还有个小花园。

头一天到家,当然是先搬东西,毕竟王果果差不多把整个家搬空了,糊辣椒,糍粑辣椒,糟辣椒,引子酱,玫瑰酱,花生酱,油鸡枞,大米,白面,各式各样的东西填满了整个后备箱,就连那床蚕丝被,也趁陈玉凤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塞进了车箱里头。

韩超搬东西,陈玉凤带着俩娃,则得先打量一下整个房间。

“妈妈快看,大床上有三只枕头。”甜甜摇了摇陈玉凤的手臂,说着,又拉她去看另一间房,这间房里是一张小床,床上只有一个枕头,孩子又悄声说:“妈妈,我爸爸一个人睡喔。”

蜜也特别满意,边看边点头:“妈妈,我发现这个爸爸还不错喔。”

知道她们想跟妈妈住在一起,所以自己一个人睡,甜甜和蜜蜜在此刻总算愿意接受爸爸了。

现在房间里所有的陈设都是军区提供的,半新不旧的军绿色床单被套,以及枕头枕巾,应该全是上一任房客留下来的,军区就这样,房子是固定的,随着调岗,大家轮流住。

大晚上的,夜色朦胧,忽而,隔墙有人问:“怕不是韩营长家爱人来了?”

甜甜立刻跑了出去,并喊:“阿姨好。”

“你好啊小丫头,哎哟,你生的可真甜。”这女人自我介绍:“我是独立团三营,赵方正的爱人,我叫包小芳。”

“包阿姨好。”甜甜又说。

这时正好蜜蜜也出来了,包嫂子顿时又说:“哟,韩营长这竟是儿女双全啊。”

“我才不是什么男孩子,我是个女孩儿。”蜜蜜两手叉腰说。

包嫂子一听声音才发现这是个丫头,一声感慨:“这小丫头长得可真英武。”

这时陈玉凤也出来了,包嫂子一看,又说:“你就是玉凤吧,虽然你还没来,但你爸你妈已经来找过你好几次了。”

“妈妈,外婆也来首都了吗?”蜜蜜和甜甜一听,欣喜的问。

陈玉凤对女儿说:“那不是你外婆,这位阿姨认错人了,丫头,快去玩儿吧。”

这位包嫂子说的‘你妈’当然不是周雅芳,而是陈凡世如今的妻子,张艳丽。

张艳丽,据说前夫是部队上一个大领导,后来因病死了,而她自己,原来在军区的特供商店上班,跟陈凡世结婚之后就下海了。

如今俩人,承包着一个属于军区的大型批发市场。

张艳丽不但以‘亲妈’自居,而且陈玉凤一上首都就来找她,也是有原因的。

因为那几样古董,据书里说全被他们俩口子捐给了军区。

书里还说,之所以他们夫妻能承包到市场,全是因为捐了古玩的原因。

这事陈玉凤揣在心里,当然要问个明白。

但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她得纠正包嫂子:“嫂子,我自己有妈,在桂花镇老家,她有名有姓,叫周雅芳,别的任何一个女人跟我都没有关系。”

“可咱们张主任亲口说的,她是你妈呀。”包嫂子有点纳闷的说。

这时,另边的邻居也搭腔了:“你就是玉凤吧,我叫吴琴,我爱人王书亚跟韩超是同事。”

看了陈玉凤一会儿,她说:“你跟张艳丽说的完全不一样,既时髦又洋气的。”

陈玉凤还没来,张艳丽却已经来过好几次了,而且回回来,都提着衣服,还会趁势跟邻居们说,自己在乡下的女儿土气,她提着衣服来看女儿呀,一类的话。

不但给邻居们看,她跟军区领导们的家属熟络,也会提着衣服,去领导家属那儿夸,这样,她就能给自己搏个好名声。

陈玉凤刚来,可不能给大家种个土气的印象。

这才是她专门去买衣服,烫头发,打扮自己和俩闺女的原因。

做好自己,不用打脸,谣言不攻自破嘛。

陈玉凤进屋了,俩邻居则兴趣不减,因为隔着一个院子不好说话,吴嫂子又是个孕妇,包嫂子就串她家去了,进门就说:“韩超刚从战场上回来不久吧,你家王书亚跟他共事过,知道他脾气咋样不,我听说他脾气特别不好。”

韩超从战场上回来已经有三个月了。

目前是1990年,而国家,在此之前因为大裁军的压力大,已经三年没征过兵了,今年才开始面向社会,全面征兵。

韩超负责的正是征兵工作,所以他这三个月一直在外跑。

这就使得,即使同事,也不了解他的为人,就更甭提同事们的妻子。

但包嫂子也隐隐听过一些传言,据说韩超在战场上,是以出手狠毒而闻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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