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白得了骨头,跑回石锅边上,用石头将骨头从中间砍断,一个锅中放了一半。

虎雪和猞栗都是一脸的莫名,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如此煮了一会儿之后,锅里的肉汤好像是变得更好闻了。

祁白用竹提子尝了尝味道,又加了一点盐。

此时锅中已经没有了一点血沫,骨头汤中飘着清亮的油花,猪腿骨上的肉没有被剃干净,用竹片轻轻一拨,已经可以脱骨了,大骨的断面处,骨髓也变得奶白弹滑,光是看着就知道它有多美味。

石锅边围着的幼崽,哈喇子已经接都接不住了,然而,在祭司和族长没有说开饭之前,谁也不敢去尝。

终于,羊罗在广场的中间手舞足蹈地唱起了丰收的歌谣。

只见他此刻正手持熊骨杖,头戴山凤尾羽,脖子上挂着一大串漂亮石头和兽骨串成的项链,配合着他的动作和歌声,仿佛真的是可以与神灵沟通的神秘祭司。

祁白和虎雪猞栗也赶忙放下了手中的竹提子,跑到了火堆的周围。

黑山部落五十四名族人,此刻正围成一个大圆,绕着篝火,载歌载舞。

火光映照下,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喜悦的神情。

祁白努力地想要找到猫白部落的舞蹈,但是他很快就放弃了,不需要什么特定的舞蹈,他随着羊罗悠扬的吟唱,随意的摆动着身体。

这不仅仅是他们部落的大丰收,更重要的是,黑山部落的五十四个族人,所有人都好好地站在了这里,还有什么比这件事更让人高兴的,所有人都需要用舞蹈,将自己的喜悦表达出来。

今天晚上每个人都可以敞开肚皮吃肉。

一头以吨为单位的野猪,足够让每个族人都饱餐一顿。

祁白的这个火堆边上围着八个人。

狼泽、鼠林、狲青、狲源、鹿果、鹿夏以及猪牙。

狲青被逐出部落的这件事,让几个人的关系变得紧密起来,当然这肯定是不包括猪牙这个始作俑者的,但是架不住猪牙的死皮赖脸,部落中的座位又不是固定的,他硬要坐在这里大家也没有办法。

可是他要是安静的吃东西也就罢了,谁知猪牙大口大口地吃着肉,突然就痛哭流涕了起来:“呜呜呜,这肉真好吃,我再也不想离开部落了。”

其实猪牙很想说,他想家,他以前在獠猪部落中从来都没有饿过肚子,可是有了上次猴岩的教育之后,他再也不敢提他从前的部落了。

狲青打心眼里厌烦既没用还惹事的猪牙,偏偏这个人就是一块死肉,不管你怎么打怎么骂,他认定的事情就绝对不会轻易放弃,让猪牙坐在这里已经是狲青忍受的极限了,他是不可能去安慰猪牙的。另外几个人的想法也都差不多,因此几个人就像没听到猪牙的哭声一般,轻声聊着天,只有狲青背对着猪牙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

猪牙哭着哭着发现没有人安慰自己,似乎也觉得挺没意思,憋憋嘴,又继续啃手中的肉。

祁白没有时间去理会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他和狼泽的想法很一致,现在就是闷头吃,毕竟按照羊罗的管家劲儿,吃了这一顿,下一顿再想要这样吃就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了。

此时他们的篝火上正架着一大块刚换上的猪肉,火堆中还埋着一些板栗。

祁白依旧拿着他的小骨刀片肉吃,吃得腻了就咬口蒜,渴了就喝一口用竹筒装着的满满骨头汤,祁白觉得生活实在是太滋润了,他还能再吃五斤肉。

说到骨头汤,还有一个小插曲,这骨头汤煮好之后,每个人都排队去打了一竹筒,然而大家都喜欢吃肉,轮到祁白的时候,两块大骨头居然都还在。

祁白就只要了汤和骨头,没有要锅里的肉,把分汤的羊罗气得不行,羊罗是真的觉得祁白这个孩子有的时候是真的机灵,但是有的时候又是真的死脑筋。

大家都跟看傻子一样地看着祁白用树叶包着两根大骨头离开了,哪知道祁白却高兴得不得了。他从小就特别爱吃骨髓,再说了,这大骨头上本来就连着一些肉,骨头上的肉可比别的部位的肉好吃多了。

祁白享受地眯上眼睛,篝火烤得暖融融的,他又吃得肚子滚圆,这时候才终于拿着木棍,将火堆中的板栗扒拉出来。

这些板栗是混在野菜野果被放在空地上的,大家可以随意的去取,只是显然兽人们对于处理起来很是麻烦的板栗都没有什么兴趣,祁白就用树叶装了一堆回到火堆旁。

可能是由于野生板栗没有现代选育之后的品种好,祁白他们采集回来的板栗个头都不大,但味道却出奇的好。

祁白特别享受剥开板栗外壳的那一瞬间,毕竟剥板栗就像是不停地在开奖,大部分时间都只会发现普通好吃的板栗或者被虫子吃掉的板栗,但是只要坚持剥下去,总会得到一个金灿灿的完美板栗。

祁白惊喜地看着手中金黄的果实,放入嘴中,绵软而细腻的口感,醇香而甘甜的滋味,这一瞬间祁白只觉得幸福感爆棚,他细细的咀嚼,慢慢的回味,都有点舍不得吞下肚子了。

看狼泽吃了一晚上的肉,祁白捡了几个个头圆润的板栗,递到了狼泽的手上:“这个很好吃,你要不要尝一尝?”

狼泽早就看到了祁白欢喜的神情,只是没有想到祁白竟然会将自己喜欢的食物分享给他,只觉得祁白大概就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亚兽人了,他自然也不会拒绝他的好意。

只是狼泽还远远没有吃饱,哪里有时间去慢慢地剥开板栗的外壳,因此狼泽想也没想地随意蹭去表皮上的草木灰,将板栗直接扔进了嘴里。

祁白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听见了狼泽将板栗外壳咬得嘎嘣响,没两下就吞进了肚子,这下可把祁白急坏了:“这板栗的外皮不能吃的啊,这东西可不好消化,别划伤了肠胃。”

狼泽早就已经习惯了祁白偶尔说出来的让他无法理解的词语,他没有细究,只是无所谓地摇头说道:“没事,比这更坚硬的骨肉我都可以咬断。”

祁白被他气笑了,将刚刚递过去的板栗又抢了回来,说道:“算了,这么吃哪里吃得出味道,简直就是浪费这美味,不给你了。”

狼泽张着手,任由他将东西取了回去,只是那手指在他掌心划过的痕迹,却有如实质一般留在了他的手中,狼泽有些愣怔地感受着祁白手指的温度,默默地将手指收拢了起来。

祁白虽然嘴上说得厉害,但其实将板栗取过来之后,就剥一个扔进自己嘴里,再剥一个扔进狼泽竹碗的骨头汤中。

板栗和肉本就是绝配,所以当狼泽想起来喝骨头汤的时候,终于吃到了香甜的板栗肉。

他愣了一下,看着碗中飘着的一层板栗,转过头去,就发现祁白竟然变成了一只小豹子,枕着大骨头睡着了。

只是即便是睡着了,雪豹粉色的小舌头也在不停地舔着嘴巴,两只前爪还不时地滑动几下,似乎在梦中也吃着什么美味。

狼泽细细地品尝着板栗的香味,这或许是他吃过最甜的食物了,他想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刻的味道。

就这样注视了良久,狼泽的目光望向远方,眼神在火光下明灭,带上了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肃杀和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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