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晤看着沈蓁蓁一双倒映着天边橙色晚霞的清黑眸子,温声:“不必客气。”
二人说话时,白鹤已从地上重新站起,晃了晃马头后,再度飞也似地疾驰而去。
沈蓁蓁听得“嗒嗒嗒”的马蹄声,望过去时只见到一个剪影那白马就消失在视线里,她忧愁道:“我的马跑了,我可如何回去啊……”
这话自然不是她临时想的,即使那马不跑,她也会有别的说法。
话毕,沈蓁蓁扭头回来,以怯怯、凄楚的神色看李晤。李晤却是还怔怔望着白鹤离去的方向出神,目中神色晦暗。
沈蓁蓁蹙了下眉,心中闪过一丝怪异。
察觉沈蓁蓁视线落他脸上,李晤再看向她,浅笑一下,道:“沈娘子莫担忧,我的人稍后会护送你回去。”
“幸好偶遇到殿下……在殿下身边,使人安心。”沈蓁蓁害羞地低下头去,声音细弱蚊蝇,随即又轻轻呼了声痛。
她垂首一看痛处,发现右小腿外侧上破了一个不小的口子,伤口狰狞可怖,血迹将白色的裙摆染出暗红。
李晤随她视线看,不悦皱眉,眼露嫌弃色,建议道:“你且先坐一会罢,回头派太医来给你仔细瞧瞧。”
沈蓁蓁感谢他一声,疲惫地坐去了不远处的一个大石上。
李晤背身过去,他的侍卫即刻朝他递上一方白帕,李晤仔仔细细地擦着每根手指头,擦完了后,将帕子扔回侍卫怀中,冷声:“烧了。”
侍卫见惯不怪,颔首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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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暗,鸟雀啁啾,山谷间的凉风吹来,坐在石头上的沈蓁蓁打了个寒颤,想到方才的遭遇仍是心有余悸。
倘若没有遇见这位殿下,没有人帮忙拦马,这马还指不定将她带到哪里去抛下。夏日山中野兽最多,她如果回不去西宫,被野兽吃了也无人知晓。她本是因要接近六皇子才去学的骑马,接近也没成功,反而最终因骑马丢了性命,实属得不偿失。
到底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小娘子,从未受过腿上这样的伤,双手手心也因用力扯缰绳当下红肿起来,腿和手都火辣辣地在疼,冷静下来,独处后,沈蓁蓁心中委屈,无处发泄,就不由埋怨上罪魁祸首——马和它的主子萧衍来了。
在心底翻来覆去地将萧衍骂了个遍,依旧没觉得好受些。她一边觉得那位郎君惯常信口开河,一边又恼自己蠢,一次次相信他。
沈蓁蓁按捺不住心中怨恼,红着眼长长地叹息一口,随意抬头,便见李晤一边视线朝着她的方向,一边和两个侍卫附耳低语。
沈蓁蓁心中一惊,那位殿下看她做甚?
沈蓁蓁的惊讶没持续多久,就见李晤已直起腰身,负着手朝她方向缓步行来,问她:“沈娘子可还能骑马?”
原来方才他在商量如何帮她啊。
沈蓁蓁朝李晤点了点头,“能的。”身处荒山野地,她也没别的法子,总不能靠双腿走回去。
李晤满意道:“那好,我的侍卫送你。”
沈蓁蓁低着头,勾着已重新挽好发后露出的纤长白净的脖颈,从石头上缓缓起身。趁起身的当口,沈蓁蓁选好分寸,脚朝一侧崴,人朝李晤方向歪去。
“啊……”
她轻轻一呼,一个趔趄,肩头虚虚擦过郎君胸前衣襟,果然,李晤出手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扶着站稳。
隔着衣裳,沈蓁蓁能感觉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掌温热有力。换作往常,与陌生郎君这样的身体接触,沈蓁蓁定会避之不及,心中嫌弃,然而此时此刻,她一心急着要高嫁,跟前这位郎君身份地位自不用说,当下又是这样难能可贵的示弱机会,鬼才愿意错失良机。
装柔弱,装可怜,向来最能引起郎君们的恻隐之心泛滥。
先让他对她有“恩情”,她才可能后续借机回报他、不断接触他。
可不等沈蓁蓁再借机恰如其分地对李晤说什么感激话语,便迎面而来数个马匹,“驾、驾”的声音急急,与“嗒、嗒”马蹄声混着,电掣般一道落在她眼前。
沈蓁蓁惊得呼吸一滞,眼露愕然,萧衍这么快来找到她,说是意料之外,也并非全然意外。但无论如何,这么短时间内,他突然就能召集出如此多的人一道前来,当下一群人形成了个半圆,将她牢牢锁在正中间,难免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萧衍同李莳为首,李惜玥稍落在二人后,再后,还有张贵妃带着的一队人马,众人驱马来到河边。
他们见夕阳余晖残存之间,两身白衣袖与袖相连,身子像是彼此挨靠着,小娘子低垂头颅,郎君视线落在她头顶,橙红晚霞印天,暖光覆盖在一高一矮两人周身,看此场景,使人觉出舒适与温暖。
他们至近前,那二人朝他们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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