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得不说,沈蓁蓁还是天真。

李莳一个皇子再不起眼,他也是个皇帝的儿子,他的婚姻只会服从于皇帝的政治决策,岂能看上谁就当真迎娶谁?

几个皇子如今在朝中的势力各成一派,李莳正因为不受文帝待见,行为处事才越不能出差错授人以柄,他最好的自保方式是养精蓄锐,不出风头,不成为任何一派的眼中钉,才能不被人像踩蚂蚁般那样轻而易举地踩死。

李莳此人稳重,政治上不会随意走出一步,感情上就更不会。即便真心仪上一个女子,恐怕也不会为对方去冒险。

更何况,沈家无权无势,只有个百年阀阅的优势,并非这样要朝上走的人联姻的好选择。

这些,沈蓁蓁这个只见李莳一面,对他认识寥寥的小娘子,又岂能看懂?

再者,她不是他萧衍的“情人”么,李莳知此事,又岂会来争夺?

萧衍难得的生出善心,为免沈蓁蓁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云淡风轻地撒了个谎:“他才不过十八岁,你还是省省力气。”

这一句话果然犹如一剑封喉,沈蓁蓁犹被响雷劈中,脸色很差,唇张了好几下,半晌也没再吐出一个字来。

十八,离及冠都还有两年,她可等不起。

她倒不是真就觉得六皇子这个郎君如何非凡,但近日甫一出师就不利,她毕竟不甘心。

萧衍看过去时,沈蓁蓁如被人赶上岸的鱼般,做着最后挣扎:“你又在骗我罢?他怎么可能才十八,他瞧起来分明就是你的年纪。”

没想到她竟能一眼识破。

萧衍轻佻一笑,“多谢蓁儿妹妹夸我年轻。”

沈蓁蓁被他带偏,毫不犹豫地横他一眼,“呸!谁夸你了?真不要脸。”

沈蓁蓁这个小娘子并不是蛮横的那类人,她自小在山东士族这种以儒学持家,以孝悌传家,为人少有放浪自恣、颓废无行者的家族长大,即使骂人都带不出威力,随着成长声音长得温软不少后,出口的话更是带着一股子撒娇味。

萧世子看着小娘子含娇带怒的艳丽脸蛋,有些享受她这种并不多的娇蛮。

他俯低温情流露的眼,弯腰将白鹤背上的缰绳拿起,塞到她手里,“认真听我讲如何骑马。”

在萧衍的不懈努力之下,一个时辰后,运动废物沈蓁蓁终是学会了自己御马。

这时李惜玥与李莳也已跑马归来。

见沈蓁蓁独自驾马在草地上慢跑,已跑得白净面上透红的李莳高声邀请萧衍道:“表哥也与我赛一场如何?”

萧衍冲沈蓁蓁那头吹了个口哨,白鹤便驮着沈蓁蓁跑到了他跟前。

萧衍朝沈蓁蓁严肃道:“我二人现下去赛马,你就在此处练习,莫走远。”

沈蓁蓁对李莳的特别心思,到底是在萧衍似真似假几句话的阻拦中彻底没了,再看李莳时,便视他为一个普通郎君对待,再不用先前那种黏腻的目光。听闻赛马,她友好地朝李莳道:“殿下务必要赢了他。”

李莳皱眉不解,“沈娘子不该是盼着他赢么?”

沈蓁蓁一怔,萧衍赢不赢的,关她何事?

所谓旁观者清,人一旦放下某些情绪,看人时,就会发现更多往前带着目的时看不出的东西。

就比如当下的沈蓁蓁,她脑中一直回想方才李莳那句奇怪的话,在萧衍与李莳并排着扬鞭策马而去时,她蓦地福至心灵——

一个知道圣上离宫避暑名单的人、与萧衍关系密切、见她时会结巴、声音温和沉稳……

几个信息一拼凑,沈蓁蓁脸色骤变:萧衍在商州时,与之密谋的那位叫“季奴”的人,莫非就是六皇子?

而当着六皇子的面,萧衍还曾说她是他的情人,她甚至还“摸”了萧衍的大腿一把!

然她尚来不及消化这些信息带给她的震惊与慌乱,她身侧,李惜玥御马上前与她并肩,以意味深长的语气说:“沈娘子,你这身衣裳,可是在‘锦多阁’做出来的?听闻那里的东家还是你沈家的姨娘呢。”

心中震惊荡然无存,满心塞满寒澈与警惕。

沈蓁蓁敏锐看向李惜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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