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商州,萧衍再度暗恼自己当时的失控,寒目乜向对那次亲吻毫不在意、转头就勾搭郎君的沈蓁蓁。
他往前迈一大步,直接站到此刻装得楚楚可怜的沈蓁蓁的脚尖前,俯眼看人,言简意赅:“你想嫁谢三郎?”
沈蓁蓁有一瞬觉得自己是听岔了,挂着泪珠的眼睫颤了下,惊诧地脱口而出:“你、你、你在胡说什么!”
“哦。”萧衍回地极快,语气轻快又戏谑:“你也是个结巴?”
沈蓁蓁:“……”
当下她终究是明白了,人在极端的情绪中时,舌头当真是不受控的。
萧衍扭头就走,将没甚威力的威胁话丢在身后:“你再哭哭啼啼的,我回头就扔。”
沈蓁蓁很是快速地擦掉本就是装模作样逼出的眼泪,快步跟了上去。
她就知道,眼泪还是有用的,她刚才不掉那几滴,哪能就套出这个郎君的话。
不过,萧衍怎会有她要嫁给谢穆的想法?虽说穆穆的女扮男装着实是滴水不漏,很能混淆视听,可是,即使是谢迈本人在此……“他也才不过十八岁啊,如何能嫁?”
——听着后方小娘子口中这么一句低声嘀咕,走在前头的郎君嘴角即刻拉平,下压,狠狠冷嗤了一声。
就没见过她这样的女子,满脑子只想着嫁人。
往前收到一封信就要嫁,当下也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玉蝉就能让她心生动摇。
身为沈氏女那样的山东士族背景,她还有此等容貌身段,听闻上沈府提亲的媒人络绎不绝,她到底在急什么急?
萧世子并不知道,沈氏女原本还算顺顺遂遂的未来命运,实际上与他的别无二致,都被紧紧攥在他舅舅的手中,他舅舅一念之差,便可以逆转他们的前程。
她与他一样身处无奈之境,却也在默默奋力抗争。
即使他们的形式不尽相同,各自争着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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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挂着淡淡白云,山岚间清风吹来,跑马场上碧油油的青波起伏,一望无际。
几乎是甫见此种光景,沈蓁蓁就为方才自己的冲动行为生出了悔意——
这地方如此辽阔,马儿一旦奔出去,她如何才能让它乖乖跑回来?
若是马儿失控乱窜,旁人去救都要找上好一会才寻得着罢?
沈蓁蓁不知自己的想法会一语成谶,只知道“刀都架在了脖子上”,此刻再打退堂鼓,显然是已经来不及。
沈蓁蓁没忘今日来此的目的,不着痕迹地走到李莳身旁,面颊含笑,眼波流转,美眸盈盈望着他,温软着声儿请求道:“六殿下,可否劳烦您,陪我先去挑一匹合适的马啊?我对此毫无经验,还请您帮个忙。”
亏得知晓萧衍与这位沈娘子的关系,面对沈蓁蓁心怀鬼胎的撩拨,李莳也只是局促地红了下耳尖,未对佳人的目的作他想,一听得沈蓁蓁的请求,便很是理解地点了下头,将手中刚从仆从手中接过的缰绳又递了回去,抬步朝马厩方向走。
得李莳应下,沈蓁蓁心中一喜,已能预见到,这位好说话的郎君,稍后定还会答应她教她学骑。
只要有机会与郎君单独相处,她便可尽情发挥,让他对她深刻印象。
怀着雀跃激动的心情,沈蓁蓁扭头看站在白马旁的萧衍,很是“贴心”地给他创造与安和县主单独相处的机会道:“萧世子,你同安和县主先行出发罢,莫要白白浪费时辰了。”
自打她明白萧衍并未打算娶她,沈蓁蓁对这位郎君便很是懂礼,在外人跟前时皆中规中矩地唤他为“萧世子”。
萧衍振着衣袖,懒懒看她一眼,未予回应。
李惜玥没想沈蓁蓁还会如此识趣,对沈蓁蓁那一身明显费尽心机的胡服而带给她的怒气都消了些,她充满期待地招呼萧衍道:“表哥,那我们先走罢。”
萧衍神色淡淡,瞥一眼李莳往马厩走的背影,心想沈蓁蓁当下的刻意勾搭才纯属白费力气、浪费时辰,对她的“贴心”礼尚往来道:“莫去挑了,你来骑这匹。”
沈蓁蓁微愣,瞠了下目,刚爬上心头的喜悦被冲散大半,僵着脸,干巴巴地拒绝道:“不、不用了罢,我占了你的,那你骑什么,我还是自己再挑上一匹为好。”
哪知萧衍毫不上道。
趁沈蓁蓁即将转身前,他似笑非笑道:“这匹马,是整个离宫最温顺的。你确定,不用它,而是去骑那些尚未被驯服的烈马?”
给皇家人用的马,怎么可能是未被驯服的马?
沈蓁蓁对萧衍当下的故意阻挠心有不满,面上又不能表现出来,僵硬着唇角,站在原地脸色几轮变换,思忖再度拒绝的理由。
两人你来我往交谈的话,自然是被本就没走远的李莳听到了,他往回走到沈蓁蓁身旁,附和道:“表哥所言不差,他的‘白鹤’是十分温顺的马,沈娘子不妨就用他那匹罢。”
沈蓁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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