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洢忙引燃火折子到屋内找油灯,那屋内原本就有三盏油灯,长洢全都点了起来,端了一盏到深涉跟前。将他拖到屋内来,关上房门。

深涉浑身冷汗涔涔,喘息艰难,见了光,躺在地上慢慢恢复过来。

他手撑着地,坐起来,又能神气活现道:“我说,你就不能扶我一把?我方才可是脸先着的地,我脸长这么好看,摔坏了怎么办?你来给我看看,看看哪里摔青了肿了?”

他把脸往长洢跟前歪,让长洢看。长洢看也没看他,起身就走。

深涉道:“你扶我一把啊!”

长洢道:“你爱起不起。不起你就在地上躺着。”

深涉果然躺了回去,在地上侧着身子,手撑着头,姿态万千妖娆道:“我发现你这个女人,很无情哎!这要是放在外面,哪个姑娘见本公子倒在地上不急着奔上来抱住。”

长洢赖得理他,忽又听他道:“等等。这下面好像是空的。”

他趴在地上,正用手敲着地面。长洢也蹲下身敲了敲,她耳朵灵敏,对声音分辨得更清楚,凝眉道:“好像是空的……”

“哐”一声,茅草屋的房门忽然大开,一阵劲风从门外吹进来,将茅草屋内的灯火吹得乱晃,“噗噗”两声,两盏灯猝地熄灭,只剩下竹榻前一盏油灯在风中乱跳,忽明忽暗,将息未息。

屋内骤然昏暗,深涉身子猛地一缩。

长洢忙起身点灯,方将灭掉的油灯点燃,抬头就见门外站着一个人,此人身形不算高大,浑身被一件黑氅笼罩,面上遮了黑巾,头上戴着宽大的黑色兜帽,黑巾与兜帽之间只露出一双寒如星芒的眼睛。

晦暗的灯火下,这人如鬼魅一般立在门外,无声无息,只有夜风将黑衣黑氅吹拂得翩然翻飞。

“天行十三楼……”

深涉咬牙出声,身形一闪,已经将长洢挡在身后。手在宽大的袖内紧握成拳,青色的藤蔓缠在他腕上,蓄势待发。

天行十三楼却垂着双眸,须臾,眼眸缓缓抬起时,目光越过他,落在长洢的面容上。

深涉袖中的藤蔓猝然飞出,直击天行十三楼的头脸,然而,藤蔓将要挨近天行十三楼脸上的黑巾时,却被对方两根手指轻轻接住,藤蔓凌厉的攻势顿时化为乌有。

天行十三楼的目光缓缓转向深涉,眼中冷芒一闪,吐字如刀:“找、死。”

长洢一听见这声音,不由悚然大惊,只觉一股寒气顺着脊骨一点一点爬上头皮,顷刻间让她浑身立起一层毛栗。

这声音,她听过,虽然隔了许多年,但太特殊了,低沉,冰冷,分不出男女,她在茗泉山庄疗养时听到过,后来去漾土府,在清风小筑遇刺时她也听到过,她一直以为,那是她意识昏沉时做的梦,是假的。

此时,这个声音如刺如芒,扎进她耳朵里,叫她不得不承认,这是真的。

既然这个人是真的,在梦里对她说的那些话是不是也是真的?这个人说过什么?

灭族之仇……

亡国之恨……

叛族灭种……叛族灭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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