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掌柜肯定埋怨南也卿太过冒险,但是担忧生气是一回事,护着人又是一回事。
刚才褚掌柜差点把对二姨太动手的男人给活活摔死就足以说明这一切了!
西风老神在在地一点头,“明白,送到褚掌柜手里,褚掌柜有主意,一定会帮咱们的解决!”
南也卿听到西风喊了好几遍褚掌柜,也想起他刚才的作为,眉心不由自主地抽了一下,抿紧嘴唇幽幽道:“还有一件事。”
西风马上应是,“什么事情,二姨太尽管吩咐。”
南也卿说,“你去刷咱们院的茅厕吧,一天三次,连着一个月。”
西风的表情渐渐凝固,南也卿平静地补了一句,“味儿大,一个月内就不要进内院了。”
*
褚白在黑暗中行走在山坡上,手里提着一百多斤的男人,却如履平地,健步如飞。
她绕过了两座山,才把人放下。
这里是一处祭台样式的广场,石板上凌乱地刻着许多或清晰或模糊或横断的纹路,就像一个饱经沧桑的卜卦龟甲。
褚白在月色下抬起手,修长劲瘦的手指弯折数次,扣成一个起卦的手势,按在祭台中央。
那些凌乱的线条隐隐指向的东南方位,摆着一个气息微弱的矮男人。
几息过后,褚白收了手,眉头渐渐凝固。
竟然算不出来。
褚白狐疑地看了一眼天色,随意揪了把地上的落叶,再次起式。
她算的是今年的天灾。
年末,上坎下坤,异卦。
脑海里闪过南也卿高烧时的话,“年末有一场雪灾,会死很多人……”
褚白的神情渐渐凝重。
她是师门最有慧根的弟子,修习也最努力,年十三便卦出则定,算无差错。
天地鬼神人,除了自己的命数,无所不能测。
而这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阴婚虽然有损福报,但却妨碍不到卦数……除非,这件事与自己的命数有关。
褚白把人喊醒,威胁他把害过的女人都说出来,那人只记得大概的数量,却不知道那些女人的名字。
“告诉我,时间,地点,死法,和那些女孩说过的话、有过的反应。”褚白说。
她凭借这些又算了几卦,那些女子在她的卜卦面前皆命数昭然,没有半点模糊隐瞒。
褚白沉默着思考,最后盘腿坐好,收了面前摆着的一枚铃铛,动作娴熟地从怀里拿出一本经书与三颗放在木盒里的舍利。
念经祈福。
既然无所来去,便让孤魂寻到归处。
她活生人的命数,也平亡魂的安息。
她们,是归息门。
手握命盘,算得阴阳,勘破命数,才可有路可归。
超度亡魂,念经祈福,庇佑无灾,才可彻底安息。
千百年来,那些官府管不到的生杀予夺,那些倒转阴阳的歹毒存在,都在她们手下一一化解。
褚白的师门在百年前曾有一人夜半吐血,一口心头血喷在繁复的卦图上,只在手边留下几行泣血的卦辞。
以后数代,都有人再次卜算到一模一样的卦辞。
而褚白十三岁那一年,除夕,她望着万家灯火的山下,突然闭眼入定,再睁开时,不借助任何外物,只一眼,就看破了那行流传数代的卦辞。
爪折鳞残,龙息将断。
亢龙无悔,悔在内贼。
中华大地的灾难,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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