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枝和北珠忙完了便站在原地,南也卿不动,她们也不动。
半柱香过去了,南也卿还是呆立着走神,精致的面容上只余一片漠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东枝和北珠面面相觑,都很疑惑,主子出门时心情颇好,回来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更不用提刚才发了一场邪火,直接吓坏了刘家婆婆。
不止是刘家婆婆,她们站在旁边看着,都被南也卿慑人的气质惊得一身冷汗,更不用提直面南也卿怒火的刘家婆婆了。
就在两人低头沉默等候主人发话的时候,南也卿突然低头看了看脚底的拖鞋,莫名其妙地笑了一声。
东枝与北珠听见南也卿的低语,带着些许寥落与淡淡自嘲,“一只是靛蓝色,一只是蓝紫色,我又穿错了。”
东枝神色一凌,连忙低头去看拖鞋的颜色。
没有区别。
这是样式新潮的棉麻拖鞋,南也卿足足有十双,每一双的颜色都有细微的差别,从钴蓝到深紫,东枝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分清,把每一双都分别放置,绝对不可能拿混。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南也卿突然迈开腿,快速跑进屋中,重重关上了门。
东枝与北珠看着面前关上的门,有些傻眼,而与此同时,背靠着门板的南也卿缓缓滑坐在地,脸上不知何时滚落了两行泪水。
她极轻微地动了动唇,轻不可闻道:“褚老师,我穿错拖鞋了。”
只是这次,再也没有人发现她穿错了鞋,也没有人无奈地看着她,眼中似有无限宠溺。
*
南也卿到归一院时换了一身装束,颜色粉嫩,样式新潮,小臂露在外面,白皙修长,骨肉均匀,满是年轻鲜活的美人气息。
只是这位美人的情绪有些不对劲,神情空洞又冷漠,偶尔走神的间隙,愈发显得浑浑噩噩。
南也卿进院时路过侧屋,不知想起了什么 ,眼神有了点焦距,似无意间提起,“老夫人的侧屋怎么关着门,有人住在这里吗?”
按照常理来讲,不住人的屋子,尤其是侧屋,白日里都会开着门,方便通风,不容易积攒污浊之气。
前面带路的已经换成了别的嬷嬷,刘家婆婆一听二姨太来了,二话不说就告了假,让她去接待二姨太。
嬷嬷年岁不算大,身子硬朗,脚步也快,见南也卿停下脚步张望,便严厉训斥道:“老夫人的院子也是你能打听的?还不快跟上!”
她总听府上的人说起二姨太,什么新婚之夜跑出去一晚上,第二日晌午才被少爷接回来,真是不守妇道;二姨太床上有毒蛇,蛇性本淫,不咬别人偏咬她,说明她肯定不是什么好货色;二姨太那样的长相,看着清纯,实际上妖里妖气,肯定是个不安分的……
南也卿幽幽的声音打断了嬷嬷的思绪:“你在想什么?”
嬷嬷话比脑子还快,突然被这么一问,心里的话就秃噜了出来,等她反应过来,便迎上了一双冷冽透骨的视线。
下一刻,她就被人重重推了一下。
她本就站得不稳,见南也卿没有跟上来,转身时一只脚还踏在台阶上。
猝不及防的一下,让她晃都没晃,身子失衡,狠狠摔倒在地,顿时凄厉惨叫起来。
南也卿走上前,尖锐的鞋跟踩住了她的太阳穴,仿佛下一刻就能钻透她的头骨,“污蔑主子,乱嚼舌根,你这种人我见多了。”
她想起上一世,她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就被这些流言蜚语弄得几近崩溃,连院门都不敢再出。
你们有谁亲眼看见了,亲耳听见了?
一个人贞洁在你们嘴里竟变成了可以肆意玩笑的话语,丝毫不去想你们的三言两语会对他人造成怎样惨重的后果!
嬷嬷头皮发麻,浑身战栗,感觉到南也卿的力度,顿时吓得毛骨悚然,连摔倒的疼痛都顾不上了,连声求饶。
“老奴该死,老奴错了请二姨太放过我啊啊啊”她丝毫不怀疑,南也卿是真的动了杀心。
南也卿眼中闪过一片红光,前世生前死后的悲惨让她逐渐失理智,空洞的眼神里只余一片嗜血的光芒。
杀了她……杀了那些伤害她们的人……
杀了他们,你就解脱了。
杀了这些人,就不会有人害褚白了。
他们都死了,褚白就能平安。
南也卿的脚逐渐踩下去,咯吱咯吱,破开了皮肉。
嬷嬷死命挣扎起来,却被南也卿轻易制住了手脚。
就在南也卿一脚踩到底的时候,一道饱含迫切与担忧的声音传来,刺破了一切带着红光的魔障,甘泉降临般落在她耳中。
南也卿的动作立刻顿住。
转身,便看见褚白急忙赶来的身影。
南也卿极缓地眨了眨眼,褚老师……这是梦吗?
你还愿意来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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