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梁师成这件事上,便不难看出,在赵桓软弱的外表下,包藏着一颗极为冷硬之心。
梁师成是奸臣不假,但赵桓能顺利当上皇帝,多亏有其一路保驾护航。而梁师成当初不随赵佶逃走,也是仗着这个,可赵桓根本就不领情,方一坐稳皇位,便忘恩负义的将梁师成赐死。
既然提到了六贼,那就不得再说下蔡攸,这厮虽未名列六贼之中,可也同样没落得好下场。
靖康元年三月末,从镇江返回京畿路的赵佶,曾有意转道洛阳,是蔡攸出于讨好新君的私心,一力劝其返回东京。
只是蔡攸想的虽好,可人家赵桓压根就不念他的好,在将蔡京贬出东京的次日,就赐了他一杯毒酒,也不知蔡攸临死的那一刻,心中可曾泛起后悔。
不仅所谓的六贼、蔡攸等人被赵桓清算,便是力主收复燕地的大臣也未逃过去,如谭稹流放到昭州,王安中流放到象州,李处温被诛杀于郴州……
据统计,光是受赵佶影响,而被赵桓赐死或是流放的官员,人数就高达数百之众。
要知道宋朝可是号称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但凡文官犯事,基本都是以流放、贬官了事,很少会出现杀人这一判决。
但赵桓却打破了这一惯例,开了有宋一朝的先河。
作为一个皇帝,杀伐果断本不算错,尤其是在宋朝这个缺乏血性的王朝,若皇帝能心狠一点,未尝不是好事。
但赵桓的心狠,却不是有血性的表现。他之所以杀人,更多是出于巩固帝位,以及报复赵佶的心理。
赵桓完全不在乎,被杀官员有没有才能,对国家有没有贡献,只在意其是否是赵佶近臣。
事实上,在治理国家这一方面,赵桓更是一塌湖涂,连赵佶多有不如。
在其继位的短短几个月里,就连换了二十多个宰执大臣,这些宰执大臣的一些重要的救国之策皆不被赵桓采纳,而一些重要误国之谋却又全都被赵桓所采纳。
在位十七年,换了十九任首辅的崇祯皇帝,与宋钦宗赵桓这位先辈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正因赵桓的种种表现,以至后世有不少人认为,北宋亡国,三成亡于赵佶,七成亡于赵桓。
这话或许有为赵佶脱罪之嫌,但仔细一推敲,发现其中颇有几分道理。
举一个例子便知,正史里金人第二次南下,即将兵临开封城下之时,赵佶曾向赵桓提出,让他去西京洛阳召集勤王之兵。
依照赵佶的为人,虽然他再次逃跑的可能性居多,但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让其带着一众皇族出京,明显是利大于弊之事。
这样至少保证了,赵宋宗室不会被金国一网成擒,而且以赵佶当了二十多年皇帝的威望,怎么也比赵构强吧?
可赵桓却出于担心赵佶复辟之故,干净利落的拒绝赵佶的请求,还非要作死的拉着众人困守孤城,最终酿成靖康之耻这般惨剧,愚蠢都不足与用来形容他的作为了。
说完赵佶近日所为,再将视线转向郓王赵楷。
话说赵楷自回京交了旨意,便听从穆栩的劝告,最近两个月来一直深居简出,几乎从不在外露面,甚至京城一度有传言说,他早已被新君赵桓暗中害了性命。
这却是石秀给赵楷出的主意,故意放出此等流言。石秀给出的理由是,如果赵楷长时间不出现在公众面前,赵桓完全有可能会让其永远消失。
因此,为了避免此事发生,石秀认为不如反其道而行之,用外间舆论来迫使赵桓不敢下此毒手。
赵楷对此深以为然,遂同意让石秀放手施为,这便是京中有此传闻的由来。
一如石秀所料,赵桓其实早有收拾赵楷之意。某种程度上讲,赵桓对赵楷的恨意远超赵佶,毕竟赵佶再怎么说也是他的父亲,而赵楷却只是他众多兄弟中的一个。
特别是当这个兄弟自小到大,都表现的比他这个兄长强,比他更受父亲的宠爱,还是他最大的竞争对手。
这种前提下,赵桓如何能够忘记,被赵楷压迫的那些日子?
一朝权在手,自要有仇报仇、有怨抱怨。
可就在赵桓心中盘算着,要怎样炮制赵楷时,忽然民间就开始流传起,赵楷已然被他所害的消息。
初闻此等流言,赵桓暴怒无比,但同时也不得不投鼠忌器,生怕在天下人眼里,他这个大宋官家落得个没有亲情的名头。
有鉴于此,赵桓只能捏着鼻子,派专人去郓王府几度探望赵楷,以显示关爱兄弟之情。并通过皇后朱琏与郓王妃朱凤英是姐妹的关系,请朱凤英说服赵楷出府走动一二。
赵楷本想拿捏一番,好给赵桓一个难看,却被石秀劝住。
“殿下还是答应的好,为了大事着想,眼下与新皇发生冲突颇为不智。”
“可本王实在不甘心呐,一想到父皇还在宫中受苦,本王就心如刀绞,恨不得亲手痛打那混账一顿。”
赵楷显得尤为愤恨,口中念念有词道,“父皇真是走了眼啊,谁能想到我这位好兄长昔日的种种孝行,皆是伪装出来的,如今方一继位,便露出了本来面目。”
石秀等赵楷发泄完心中不满,才道,“殿下孝感天地,小的由衷佩服。可正因如此,殿下才需更加耐心,否则岂能救上皇出水火?”
“也罢,那本王就暂且听石将军的,日后再和那厮计较。”
赵楷倒也不是不知好歹,被石秀这一劝说,此时已冷静下来,转而询问石秀具体如何行事。
石秀思量半晌,回道,“经过研究宫中地图,小的认为从飞阁入宫风险太大,最好还是另寻他路为好。”
“这是为何,飞阁不是依旧畅通无阻吗?”
“殿下,小的之所以有此一说,是因为现下飞阁把守太过严密,从此处通过太引人注目,容易功亏一篑。而且殿下莫要忘了,上皇目前居住在龙德宫,和飞阁中间隔了好几座宫室。”
听出石秀言外之意,赵楷不禁皱眉道,“不能直取赵桓,逼其退位后,再去营救父皇吗?”
石秀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就消失不见,嘴里则解释道,“此策太过冒险,一旦失败,我等必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所以保险起见,咱们应当先救出上皇,只要有上皇在手,不怕新皇不就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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