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不能去跟一个病人计较。
“你是有多忙?”于是姜抒以拿出药瓶在他面前晃了晃,颇为无奈道,“连药吃完了都不记得?”
话一出口,语气中的惯意连她自己都愣了下。
不过是刹那,她直起身,顺手将空药瓶放回去,若无其事地说:“走吧,我载你去医院开药。”
“不用了。”
大概是因为被拆穿了,周嘉蘅干脆连装都懒得装了,一手摁住胃所在的地方,嗓音沙哑又虚弱。
“我家有药,你送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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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收工后荒凉一片的写字楼,深灰色的小车穿梭在熙攘的商业街里。
晚上九点多,商业街酒吧的活动还没开始,不少人已经拿着便利店里买的酒,站在各种吧前喝酒热身。
趁着前方红灯,姜抒以偏过头,目光落在合着眼休息的周嘉蘅身上。
他一上车就闭了眼,大抵是痛得太厉害了,那只手一直捂在胃部没拿下来过。
她不免有些感慨。
那时候隔三岔五生病的人是她,周嘉蘅身体素质向来很好,几乎从没见他请过假,现在居然饱受胃病折磨。
趁着他闭眼,姜抒以毫不掩饰地打量他。
她总觉得上天是有偏爱的,而像周嘉蘅这种人,就是上天偏爱的产物。
他拥有天生的好皮囊,出色的头脑,和幸福富裕的家庭,除去性格太差了点,可以说他的一切都很完美。
只可惜——
姜抒以冷漠地收回视线。
这么完美的人,偏偏是个瞎子。
绿灯亮起,她油门一踩,将车拐进了一个高级住宅区。
周嘉蘅住的这个楼盘叫朗德堡,南湖市新起且是目前最顶级的楼盘,里面住着的人非富即贵,全是南湖市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并且出于对住户隐私,尽量降低记者私生等蹲守滋扰的风险,如果没有裙带关系,娱乐圈的人就算再有钱也没法在这里置办房产。
姜抒以在周嘉蘅家门口停了车,正准备熄火,车子中间屏幕突然显示Alex来电。
她看了眼还没睁眼的男人,拿起蓝牙耳机下了车。
接起电话,Alex的语气多少是有点幽怨的,毕竟她在临吃饭前半小时放了他鸽子。
但他也就是嘴上抱怨几句,实则并不怎么记仇,并盛情邀请她去参加新酒吧里的Live band show。
姜抒以张口就想应下,临门一嘴之际想起周嘉蘅还睡在她车里,不得不拒绝了Alex的邀请。
回到车上她才发现,周嘉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双眼恹恹扫过车内屏幕,而后落到她身上。
她电话还没挂,Alex正在询问她后面几日的行程。
因而通话状态被保留在了屏幕上。
“醒了?”姜抒以挂断电话,绕过去拉开他那侧的车门,“正好,到你家楼下了。”
她这姿势很明显是在赶人,周嘉蘅眼神微顿,短暂地在被拉开的车门上停留几秒,又落回她的脸上。
几秒之后,他借着扶手的力,将自己从座椅上撑了起来——
可就是在下车那刻,他忽地闷哼一声,落地时脚步都不大稳。
“……”
姜抒以扶着车门的手突然觉得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而后,在周嘉蘅缓慢离开她的小座驾的过程中,终究是不忍心,一把抢走他手上的电脑。
“我送你上去吧。”
不就是把死而复生的前暗恋送回家么?有什么大不了的。
就当是给回国谋生计的日子攒人品积福了。
不过吧……
她跟在他后面进了电梯,正对着他就算生病依旧站得笔挺的身影。
就连生病都要回家加班,更不用说Air刚创立时会有多拼了,难怪会熬出这么严重的胃病来。
姜抒以的眼神不免染上了几分同情。
很快,她又格外懊恼地摇了摇头,动作大得跟要将这个想法从脑海中生生甩走似的。
同情周嘉蘅做什么?当年告白时的冷拒绝都忘了吗?
她在心里狠狠地对5秒钟前的自己感到鄙夷。
果然是疯了,同情他还不如同情下被浪费掉的夜生活。
她定了定神,轻咳了一声,卸去方才的尴尬,开始没话找话聊:“周伯伯和阿姨都在家吗?”
——如果他们都在,那她待会连电梯门都懒得出了。
周嘉蘅:“不在。”
“哦。”
她略显失望,转而盯住头顶不断攀升的楼层处。
——那还是送他进去算了,万一中间出什么事,责任全推她身上怎么办?
不多时,只听“叮”地一声,电梯停在了顶层。
顶层只有一户,周嘉蘅率先走过去,三两下按开了密码锁。
虽说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姜抒以还是被亲眼所见震撼到了。
当时两家还是邻居之时,她就知道周家很有钱,毕竟能住在一块儿的,实力多多少少都摆在那里。
但说到底,那会儿的她对“有钱”这个词语并没有什么实际概念。
直至今天,她踏进周嘉蘅的家,才对周家以及周嘉蘅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仅是这第一层,没破产前的姜抒以都不敢梦这么大的。
更别说楼上还有一层。
“你的药在哪?我去帮你拿。”
姜抒以指了指沙发。
“你休息会。”
周嘉蘅道:“在二楼书房里。”
她没多说,转身上了二楼。
二楼一共就三扇门,开着的通往露天花园,卧室和书房则在走廊另一边。
姜抒以在书房架子上找到了胃药。
拿起来那一刻,她余光倏地瞄到了什么,紧接着手直愣愣停在了半空。
药箱里面有一个发卡,在一堆药瓶里显得格外突兀。
看上去有了些年岁,发卡尾巴上奶咖色的小蝴蝶结褪色泛了白。
姜抒以认得这个发卡。
因为这个发卡,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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