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户川乱步的话语让后巢和重新恢复了平静。
他们离开了帐篷。这座看起来破落的小镇中心处摆放着一把铁制的长椅,长椅的一侧还立着高高的路灯,这路灯引来了一些光蝶,就在长椅的上方悠闲自在地游荡,它们似乎没有一丝危机感,也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同类被用作照明关在了小小灯泡中。
长椅上的位置,则大部分被一位有些圆润的……呃,雌性虫子所占据,她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看着坐姿很是乖巧淑女,头上两根触角时不时地晃悠一下。
长椅的附近还站立着一位身形佝偻的老人,似乎是这座小村镇的村长,村长双眼下垂,手中紧紧握着一朵洁白无暇、隐隐散发光采的花,在后巢和走到身前的时候,他同样开口了:“‘你好啊,旅者。恐怕我是唯一一个留下来欢迎你的了。你也看得出来,我们的小镇现在很冷清。’”
后巢和在知道这些都是投影后,有些不知该如何与他们对话,他沉默地抬起头,看着村长的开合的、干瘪的嘴巴。
他发现自己分不清对方到底是戴着面具,还是原本的头部就是这副模样,看对方说话时嘴巴开合的样子,如果是面具的话,那么这个面具也一定已经和他的头部融为一体了吧。
后巢和产生了这个想法,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头上的面具,感到有些发寒。
村长似乎并不需要他的回应,见他动了一下,就又自顾自地继续说自己的话来。
“‘其他居民,它们都消失了。顺着这个井下去,一个又一个地进入下面的洞穴。’”
后巢和愣了愣。
江户川乱步摸着下巴沉吟片刻,“后巢,你别说话,眨一下眼睛试试。”
后巢和闻言便眨了眨眼睛,村长没说话,依旧垂着眼睛看着他。
江户川乱步:“你点个头?”
后巢和虽然不知道乱步先生的指令有什么含义,但还是照着他的话点点头。
村长再次像触发机制了一般,用温和的、沧桑的声音说:“‘在我们的城镇下面曾经有一个伟大的王国。它已经变成废墟很久了,但它依旧吸引着虫子们到那深处去。’”
他说完这句话,再次安静了下来。
“伟大的王国……说的是圣巢吗?”谷崎润一郎沉思:“圣巢已经毁灭了吗?”
江户川乱步想起自己之前随口说的抱怨话,不由得一阵沉默。
他轻咳一声,让后巢和做出各种各样的动作试验了一下,发现对方真的不需要后巢和说话,只需要他有个表示“在听”的肢体动作,就会开口说出自己的台词。
他不禁联想起后巢和对于沟通交流这件事情的生涩,此时因为这个机制,心中顿时冒出来了一个大胆的猜想:难道曾经的后巢根本不会说话?
村长缓缓说着——
“‘财富、荣耀、启迪,那深处的黑暗似乎包含有无数的可能性。我相信你也在下面寻求着你的梦想。’”
“‘不过你要小心,那下面充满了恶心的气息。生物会被剥夺原有的记忆,变得疯狂。’”
“‘也许梦想并不是那么好的东西……’”
“他的台词比起伊万和布鲁姆要多嘛。”江户川乱步抓着村长的话语中的信息开始思索:“从这段话来看,那个王国灭亡的原因很有可能就与这个疯狂的源头有关吧。”
他示意后巢和继续。
后巢和又点了点头,村长配合地跳到了下一个话题:“‘哦,真好!我们的店主已经回家了,就在刚刚回来的,我希望听听他在下面的有趣经历,但他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也许他经历了太多事情了?’”
谷崎润一郎也分析起来:“店主就在旁边这座建筑里面吧?”
“应该是的,这座建筑里面有一个矮小的、长得像虫子的人。”上治连忙发挥自己的价值:“我们进去探查过,从里面的构造来看,是个商店没错,但是货物都很古怪,不知道有什么作用。”
呃,长得像虫子的人?准确来说,应该是长得像人的虫子吧……
看来军警还不知道这是一个虫子的世界,不过这的确有些难以接受就是了。
谷崎润一郎汗颜地想。
江户川乱步只是认真地盯着村长:“继续,看看他还有什么台词。”
“‘过去有很多虫子来到这里,希望王国能够满足它们的欲望。它曾被称为圣巢,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王国,充满了宝藏和秘密。现在它只是个乌烟瘴气的坟墓,里面充满了疯狂和怪物。我想,一切都终会消逝。’”
随着村长的话音落下,后巢和也显而易见地低沉下来。他直到此刻才不得不承认,那个已经毁灭的王国就是圣巢……
哪怕自己完全失去记忆,只凭借一个名字,也能触动到自己心灵最深处的王国,已经成为了村长口中象征着不详的坟墓。
江户川乱步注意到他的情绪,但却并没有说什么,而是陷入更进一步的沉思:圣巢被毁灭是因为什么?又在哪个时间点?如果事情已成久远,又为什么还能影响后巢至此?
村长还在继续诉说着:“‘旅行者,希望你不要对我们这个小镇太失望。虽然现在十分冷清,但曾经这里是非常好客。王国很久以前就已经禁止进入了,据说曾经发生了一些巨大的灾祸,在那之后很多大门都关闭了,但是从村里的那口古井还是可以进去的。’”
“‘这么多年以来,流浪汉、小偷、冒险家,几乎所有种类的虫子都从下到井里去过。有趣的是,几乎没有虫能够回来。也许它们找到了自己追求的东西?……呵呵,我没那么天真,它们一定都被吞噬了,毕竟那深处之中有数不清的危险。’”
江户川乱步肯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测:“果然,那口井就是进入圣巢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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