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村的村正张启元病倒了。
这位村正统御了小河村三十余年,如今躺在床上再也无法依靠自己的力量坐起来。但他依旧不肯舍弃村正的职务。
“他是想传给自己的儿子呢!”
“贪心不足!”
“他若是干得好还好说,可你看看他干的那些事。当年他但凡对陛下好一些,咱们的日子也不至于这样。”
“就是,本来咱们这算是陛下的龙兴之地,可如今倒好,成了陛下遭罪的地方。”
“此事倒是要怪杨家一家子。”
“可若非张启元不管,杨家一家子敢这样?”
一群人聚在村头的大树下议论纷纷。
“县里来人了。”
县里的小吏来了,作为县里的代表来看望张启元,并询问后续的事宜。
“老夫……惭愧啊!”张启元须发斑白,浑浊的老眼中闪烁着狡黠之色,“这村里有些闹腾,换个没威信的,老夫担心会出事。毕竟这里是陛下长大的地方,若是闹出了什么……老夫担心长安会震怒!”
这是个令人头痛的问题……从得知秦王便是当年的杨三郎后,张启元就捶胸顿足把杨定一家子骂成了畜生。等秦王进了长安后,又说自己当年曾为秦王做过什么事儿……
县里也来人了,对张启元夸赞有加,甚至暗示寻机会安排他去县里任职,把张启元美的不行。
可直至登基后,那位杨三郎对小河村依旧不闻不问。渐渐的,县里也不再关注此事。
大伙儿都明白了,皇帝多半是不满自己当年的遭遇。
于是小河村从张启元到村民又开始担心皇帝可能降下的雷霆。
可雷霆也没来,有老人说道:“陛下早就把这里忘了。”
于是小河村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男人出门种地,女人在家织布带孩子。没事儿聚在村头扯扯八卦,聊聊当年皇帝和自己的交往……
……
小吏澹澹的道:“县里很重视小河村,准备派一个村正来。那位可是读书人!”
张启元眸色一暗。
下面的官吏会揣测上位者的意思,秉承一个宗旨:宁可错,不可不做。
什么意思?
比如说皇帝对小河村不管不问,兴许驾崩前都是如此,但县里的官员们必须要给小河村一些好处,不,是态度。
派一个读书人来做小河村的村正,钱粮定然是县里支付。往日县里收税时为了一文钱能把村民毒打一顿,此刻却心甘情愿的出血。
这便是姿态。
在臣的眼中,事关陛下的,就没有小事。
张启元知晓自己没戏了,意趣珊的道:“陛下好生绝情,竟然忘记了小河村!”
小吏笑道:“陛下日理万机,哪顾得上咱们。”
“有马!”
外面有孩子在疯跑,跑进后,欢喜的道:“来了好些人,都骑着大马,还有将军。”
小吏一怔,“什么?”
“皇帝……陛下回来了!”
外面有妇人欢喜的喊道。
小吏冲了出去。
张启元面色红润,冲着几个儿子说道:“快,把为父架出去。”
皇帝已经到了村口,下马后,对乌达说道:“无需隔离村民。”
“是!”
皇帝走进村子,看着熟悉的地方,记忆就这么被翻了出来。
“见过陛下!”
小吏带着村民们行礼。
“免礼!”
村民们喜滋滋的起身。
皇帝看着那些村民,许多人都认不出来了。
他问道:“张启元何在?”
“陛下!”
张启元被两个儿子架了出来。
“架回去!”
皇帝蹙眉。
张启元被架了回去,皇帝随即进去。
“陛下,小人当年悔不该被杨定夫妇蒙骗……”
张启元的话没讲完,就被皇帝打断了。
“朕来,是想问问一些当年的事。”
张启元说道:“小人知无不言。”
皇帝看看其他人。
没人交代,但除去韩石头和杨略之外,其他人都出去了。
张启元有些心慌。
“朕当年在村里时,可曾有人联络你?”皇帝盯着张启元。
张启元神色不变,“并无。”
“你的定力不错,难怪当初……不过,你却忘记了,朕没说什么人联络你。你却一口否认。”
皇帝轻声道:“朕不喜用特权,可事关当年恩怨,你若是不开口……朕会很为难。”
张启元面色渐变,“陛下……”
“朕很好奇,当初镜台的人都追索到了附近,为何只顾着追杀杨略,却未曾追查到杨家。能令群臣胆寒的镜台,不该这般无能!”
皇帝负手看着张启元,“当初杨略带着朕南下,一路被追杀,其中不但有镜台的好手,更有那些大族的修士。那些人修为了得,可杨略却压根就没碰到,他们便死在了半途。告诉朕,是谁在庇护朕!”
张启元眼中有绝望之色。
韩石头阴恻恻的道:“你的儿孙还在呢!”
这是压倒张启元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指着韩石头说道:
“是个说话和他一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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