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
这一日天气晴好,皇帝率领休整完毕的大军出发了。
出了房州不到五里,前方便是一马平川。
“这便是天府之国啊!”韩纪赞道。
一望无际的田野上,有细微水汽蒸腾,形成了薄雾,看着如梦如幻。
有几个孩子大胆的在道边看着大军行进,发现没威胁后,便跟着跑。
这一幕让皇帝想到了自己小时候,他指着那几个孩子说道:“当年朕小时候,看到税吏进村,便欢喜跟着,觉着那便是另一个世界。”
孩子对整个世界都抱着新奇的心态,这也是他们能朝气蓬勃的缘故。
因为,世界对于他们而言是全新的。
韩纪笑道:“臣如今老矣,觉着这个世界就如同臣的老妻,哪怕是握着她的手,也恍若是握着自己的手。”
大军一路前行,是夜,便在外扎营。
“陛下,有好东西!”
忠犬乌达带来了一头野豕。
“哪来的?”皇帝问道。
野豕是活的,看着百来斤的模样,被两个侍卫挑着,不停的扭动挣扎着,叫声凄惨。
“从百姓手中买的。”
“可给了钱?”皇帝问道。
“小人还多给了一文钱。”乌达可不敢违背皇帝的命令。
“只是那人说,这边的野豕肉腥臭,且坚韧,不好弄。”
“朕来。”
皇帝令人弄了两个大陶罐来,先把野豕杀了,剖开,肚子留下,肝脏留下……又切了腰肋处的嫩肉用水煮了一道,下大料在炖煮。
“明早吃。”
说是明早吃,肝脏却可以食用。切片后,加上些作料,最后浇点儿陈醋,啧啧!
皇帝就着豕肝,一口气吃了三张饼,看的服侍的秦泽眼皮子直跳。
“幸亏鹤儿和老二不在。”皇帝慢悠悠的吃着。
夕阳下,军营上空炊烟鸟鸟,吃好的在熘达,饭量大的还在吃。
裴俭等人围坐在一起,一边吃,一边商议。
其实,接下来的战局没什么可商议的,就是一个字:莽!
但皇帝想要活着的伪帝父子,故而裴俭等人在商议是用突袭的手段,还是威胁,引发对手内部叛乱。
“引发内乱最好。”江存中说道:“一旦内乱,乱军第一件事便是想保命,聪明的就会杀进宫中,擒获伪帝父子作为功劳。”
“可乱军杀红了眼,若是失手杀了伪帝父子怎么办?”有人质疑道。
就如同是营啸,被恐惧和杀心控制的将士们会见人杀人,见佛杀佛。
“强攻?”裴俭思忖着,“就怕伪帝父子自尽。”
皇帝听了一耳朵,只是莞尔一笑,也不去干涉,就在边上散步。
“陛下,有王大将军的使者求见。”
王老二的使者来了。
“叫来。”
皇帝知晓定然是王老二有了发现。
信使被带来,“陛下,大将军在桐城之南拦截了数百骑。”
“在这个时候能出城……”皇帝问道:“城防可曾混乱?”
“未曾!”
“那么,便不是趁乱而逃。若是如此,能令人打开城门的有几人?”皇帝玩味的道:“朕看,这定然是伪帝一伙!”
“伪帝慌了。”韩纪笑道。
皇帝说道:“朕想到了伪帝会逃,可老二动手早了些,若是晚些,弄不好能活擒了伪帝。罢了,世间事,哪有什么十全十美?若是不小心让他逃了,朕能把肠子悔青。”
夕阳下,皇帝笑道:“当下,便是瓮中捉鳖!”
……
回到宫中后,李泌急匆匆的去见李元。
“你想逃?”
哪怕是换回了衣裳,可李元还是发现了他鬓角上伪装的痕迹。
“被堵住了。”李泌并未隐瞒。
“你想把朕丢在宫中,留给那个孽种泄愤,如此,他兴许不会追索你太过紧迫。”李元冷笑道:“可他既然来了,岂会让你如意?”
“此刻说这些有何用?”李泌坐下伸手,有人送来酒水,他连喝了几杯,喘息道:“来的是王老二。”
“王老二?”
“那个孽种麾下的心腹大将。”
“他就像是一只猫,而咱们父子就像是两只老鼠。如今咱们被封锁在了城中,他不急了,猫戏老鼠啊!”
李元喊道:“歌舞,快!”
李泌冷冷道:“及时行乐?晚了!”
“此刻不及时行乐,一旦落入了那个孽种的手中,他会让你我吃尽世间的苦头。”李元贪婪的夹着菜,拼命往嘴里塞。
歌姬来的稀稀拉拉的,李元大怒,嘴里含着菜,“人呢?”
“跑了。”
“该死!”李元大怒。
“陛下,长安大军的前锋距离桐城不到二十里了。”
就在李元准备令人搜捕那些躲在宫中的歌姬时,有人送来了最新消息。
“那些斥候说,这是为陛下最后的效忠,他们走了。”
桐城城门紧闭,打探消息就靠着前期散在外面的斥候。
“树倒猢狲散啊!”李元忘记了处置歌姬的事儿,喝了一杯酒水,“早知如此,朕当初去夺什么太子之位。还不如做个宗室子,想来阿兄会善待朕……”
“此刻你说这些何用?”李泌冷冷的道:“要想法子脱身。或是……可有令那个孽种投鼠忌器的手段?”
李元咽下口中的羊肉,皱着眉头,眼睛就变成了三角形,“让朕想想。”
……
在皇帝令前锋出击时,杨略突然请缨。
众人愕然,随即又释然。
杨略大半生都在为了皇帝奔波,心心念念数十年想为孝敬皇帝复仇。此刻仇家就在不远,他哪里还忍得住。
他一站出来,无人和他争夺统领前锋之职。
前锋皆是骑兵,一路疾驰。
半道,他们遇到了几股斥候,在看到前锋后,毫不犹豫的跑了。
而且,不是往桐城方向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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