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净菩萨虽为虚空神魔,却也是实打实的六重天,入道合真的寰宇绝巅。

此等人物,一旦形神俱灭,天地生出感应。

“朕有多高,天有多高,原来是这个意思。”

纪渊心下明了,什么桎梏重关,困缚枷锁。

其实全看圣人境界压在哪一层。

他若是五重天,那么天下顶尖武夫就只能成大宗师。

半步都逾越不过!

实在堪称,强中未有强中手,千峰不及此峰高!

而今——

三千年武运在这一朝勃发!

天下英杰都要开始鱼跃龙门了!

“除去灭圣盟主炼化域外天心,以破关神通之外。

怀王为虚空恩赐,走捷径路。

真正算起来,燕王才是当世晋升六重天的第一人!

而白行尘能做到,乃是因为……其父走出了城隍庙,不再拘束于大宗师。

玄洲当世的武道绝巅,拔高了。”

纪渊抬眸望向那道伟岸背影,香火金身化为一袭衮服冕旒,大踏步往太和殿行去。

皇城之中,二龙终要相见!

……

……

重檐庑顶被掀翻出去的太和殿,已然被浩大拳意升腾充塞,如一轮红日悬照东天,迎向垂眸落下的孽龙。

“不尽狂澜走沧海,一拳天与压潮头!”

燕王白行尘衣袍猎猎,一身气血炽烈到了极点,几乎凝聚出日月山河社稷浮沉的盛大异象。

霸烈刚绝的法与理在其中交织,宛若一头天龙昂首,怒啸长吟!

以无匹之姿,悍然冲破武道藩篱,天地重关!

欲要演化神通!

咚!

宏大音波陡然炸裂,像是巨灵擂天鼓!

若是文武百官在侧,只这一下就要震死百十人!

哪怕龙虎气护体,也难抵挡得住!

太和殿仅在百分之一个刹那,就被夷为平地,悉数破碎!

吼!

白容成气机交织,心神交汇所成的孽龙法相,好像吃了沉重一拳!

大如山峦的头颅都向后仰,泼洒出江河直泄的猩红血色!

“六重天?”

蹈虚御空的怀王殿下眼冒金星,只觉得天星日月齐齐消散。

唯有亿万霹雳狂舞流动,刺得先天龙种的强横体魄大片崩裂!

温热,粘稠,剧痛!

白容成抬手捂脸,鲜血横溢染红指缝。

他眼中的风轻云淡之色霎时全无,透出震骇神色。

自个儿皈依怒尊,勾结奇士,弃圣人血脉不顾,绝藩王尊荣之身。

方才得到虚空恩赐,窃夺孽龙一身雄厚气血。

堪堪绕开天地重关的桎梏枷锁,跻身于神通之境!

凭何!

二哥却能轻易踏破六重天?!

还用一拳将孽龙法相打得险些崩碎!

“老四,我练的拳架子,圣人也曾教过你的……你要同大哥争,那便该堂堂正正拿出本事。

求诸虚空四神,堕了白家人的志气!实在是不成器!”

白行尘步步登高,用冷冽目光平视白容成。

千里之内的云气光霭俱是一空,只余天崩地陷的隆隆回响。

玄黄二色如阴阳盘旋,变作载沉载浮的耀世日月,铺展万方的江山社稷。

极天撼地,绝伦气魄!

俨然已经是问鼎神通,跻身六重了!

仅仅气血放出体壳的炽盛大光,便可遮蔽千百里,煌煌然不可逼视!

“看在母后的份上,再予你最后一线生机。

弃绝四神,忤逆虚空,咱们还能做兄弟。

贬黜庶民,囚在宗人府……老四,你已经输了!”

白行尘眉头微沉,忽然长叹道:

“以监正的手段,疏导地气,重整大阵,不是什么难事。

至多再有半柱香,八百里京城覆压而下,灭圣盟这帮余孽反贼,都要陷在其中!

高业玄的天策卫一到,与拱卫皇城的御林军合力绞杀,活不了几人。

陈仇孤掌难鸣,你则独木难支,翻不了天!

大势已去,回头吧!”

面对一入六重天,就已威烈浩瀚的燕王殿下,白容成面无表情。

他正欲张口说些什么,余光瞥见三哥白宏真踉跄奔在残垣断壁间,仰头呼喊道:

“老四!低头认个错,三哥陪你一起进宗人府!自家兄弟何必见血……”

白容成闻言,忽地一笑:

“三哥,就因为你我庶出,所以做什么都是错?

我若早生十年,难道守不住应天府?

我若是太子,那帮勋贵国公难道不会拥戴?

我若能做储君,我的母妃何止于一个第六等的婕妤?

本王……宁死,也绝不低头!”

这位怀王殿下金冠炸开,长发披散,那身染红的蟒袍亦是破碎。

赤条条的躯壳下,太岁血肉蠕动,几与孽龙法相合二为一。

这是要拼死一搏,再争一线!

“母后……你莫怪我。”

白行尘闭紧双眸,按下去的杀机冲霄汹涌浮起。

轰隆隆!

正当两尊六重天欲要交锋的刹那,似有天公发出沉沉怒吼,降下滔滔威烈。

“逆子!”

一只弥天盖地,笼罩十方的大手探出。

宛若充塞无垠太虚,直接压住孽龙法相!

噼啪!

好似响亮的耳光,震彻万方!

白容成当场就被打落坠地,重重砸进太和殿!

辉煌浩瀚广大无边,如若八轮大日横空的盛极气象陡然展现!

其中可见一伟岸身影,只是随意一动,迈步而来。

四周天地隐隐悸动,虚空寸寸皲裂,宛若要被捏碎的鸡子。

雷霆与烈光沸腾剧烈,如潮如浪,汹汹逼迫。

好像浩瀚怒海翻转过来,迸发压下!

简直比起天威更加可怖!

作壁上观许久的陈仇脸色一变,随后低头叹息:

“显圣传世,道压寰宇……世人以为你闭关二十年,欲破六重天。

却不料,你早在寰宇绝巅了。

白重器!果然无愧真无敌之名!”

须臾功夫,那道挟着万象破灭之景的伟岸身影,闲庭信步似的走进太和殿。

又有一袭大红蟒衣飞扬,立足于身侧。

“圣人……”

白容成被那股威烈死死压住,如若匍匐跪地。

当他勉强抬头,看到那袭熟悉无比的衮服冕旒,莫名地惊惶。

尔后,来人转身。

好似真龙怒目,欲要择噬血亲!

咚!

无可形容的大恐怖落于心间,将他自诩坚固的道心震破!

骇得白容成连半点挣扎念头都没有,赶忙改口道:

“爹!”

轰!

打死怒尊大魔的霸烈一掌,险之又险擦身而过,将无垠太虚砸得粉碎。

万般气机重归混沌,化为淌落的清浊浆流。

冥冥濛濛的十方周天好像被碾过,回荡着仙佛神魔都心悸的沉闷音波。

“不成器的东西!”

白重器冷眼扫过,一脚就将白容成踹飞出去。

后者极为狼狈地滚下丹陛长阶,全身筋骨几被压碎,宛若抽去筋骨的可怜蛟蟒,瘫伏于泥泞。

这位迈过城隍庙门槛,几乎无人可为一合之敌的景朝圣人,独自负手而立。

他像是站在寰宇之中枢,万界之顶峰,漠然俯视而下。

眸光开阖,仿若神芒吞吐,灿然如炽阳,直把陈仇、凉国公等人囊括进去。

俄顷,问道:

“虚空四神,只派你们几个来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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