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他锐初知晓这一出。

事过境迁,岁月电转,眼下秋旷醒欣慰道:“你也见过了夏珑,夏二公子为人正直,他也作证、我也多方确认过,夏悟的确办事妥善,没有胡来。物品的大致名单也应对得上吧?你有收到我好不容易得来的楚地琼花种子么?最近又知道,愁儿尽管有时顽劣,当初也细心待你好,我很开心。”

?收是收到了,严他锐登时心绪翻涌,五指袖底暗蜷,且不知该怎么告诉秋旷醒,他只收到了一份。

严他锐沉吟。

话音落去,秋旷醒也微笑一淡,重陷沉思。

——为此,昔年夏悟与他关系缓和不少。直到夏珑进宫当侍卫。

老宫人去了,夏珑一来,很快同秋旷醒结交融洽,又很快由于近侍孤光殿,难不知晓秋旷醒的秘密。

起初夏珑大惊问道:“大哥知道您是……您是……?”

秋旷醒摇头答:“他不信。”

十几岁的夏珑兴奋地宣布:“我去和他讲,我去和他讲!王爷这里有妖怪啊!走过路过怎能错过!”

“……”秋旷醒一边无奈,一边也不禁有点好奇,当亲弟弟也声称如此时,当夏珑认为这一切不是他秋旷醒单方面的幻觉时,夏悟会作何反应。

于是他跟夏珑商量一下,偷偷藏在兄弟二人对话处附近的一棵树后面,竖起耳朵好奇地听着。

谁知夏悟默然半晌,显得颇平静,淡淡回应:“是么?那你好好照顾他,明日我去庙观求些符纸试试。”

秋旷醒意外,夏珑也十分意外道:“大哥,王爷还说你不相信这神神叨叨的,你现在相信了?”

夏悟忽然道:“我哪里是不相信,我是不能相信。”

夏珑一怔,费解道:“有什么不能相信?”接着隐隐感到不妙,知情秋旷醒人在树后,飞快地替夏悟转移话题,“哥哥,你叫我好好照顾王爷,或不如明日先带盒家里的点心来?王爷一直说喜爱将军府小厨的手艺……”

夏悟没能接收到警示,含一点漫不经心地,含一点犹豫追悔地,终究说道:“当然不能相信。阿珑,倘若你所言是真,几年前,可能就是我错了……而且,他是人,纵使是天潢贵胄,纵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至少还有一逐之力,今生今世,不是连紧紧追上也做不到。我不能承认,你还小,你不明白。”

夏珑听得沉默了。

夏悟想不到,几步之隔,秋旷醒也听得讶异又沉默。

·

午阳残暖,雕门一开,镇国大将军夏悟大步踏入,背后夏珑默不作声地重掩上门,眼前见到两个五官熟悉的人。

一张脸属于他朝思暮想,今生梦寐以求,宁愿居于其下的人,此刻神情病恹恹的。不过这几年,他看见他总是打不起精神,夏悟习以为常到几乎不觉得对方心情有异了。

有时夏悟也心境疲惫,不知为了什么,两小无猜的情谊,他甘心付出的一段关系,不知不觉已这样冷淡了。

另一张脸他比较生疏,只眼角眉廓依稀有更年少时,十四岁时就生长出的骨相特点。不解为何,夏悟看清对方——严他锐——倒是先朝他微微一笑,笑如春风送面,柔和得不可思议。

至少,看来真如传言所说,秋旷醒将严他锐留在了孤光殿。夏悟肺腑俱冷,猜不透这到底意味着什么,隐约总错觉对面两人不动声色中,眼神交流也透出一股暧昧。但转念一想,只要秋旷醒没疯,不太可能和楚质子过分纠缠。

“怎么了?”秋旷醒的倦问声惊醒他,“今日你没携神医来?”

夏悟回神。

对了,这几年来,惟独今天他不是为此而来。他今天来,是圣上授意的,圣上突地召见他,居高临下道:“去见见忠王,转告朕口谕给忠王,他想个个保下,未免太不把朕颜面放在眼里了。叫他在你跟那严他锐之间留一个人活着,另一个人走出孤光殿。”

夏悟满背冷汗,怎么也想不到,猜忌也罢了,暴君对他的杀意竟然这么重。

这恐是严他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这一行,夏悟努力不让眼底万般情绪流露太多,舌根苦涩,向秋旷醒简洁行礼,终于试探反问:“阿醒,圣上派我来……派我来询问,楚质子为何在此?”

这话,秋旷醒是不信的。

皇帝何许人也,严他锐已光明正大地搬进来不止七日,要么不问,要么何必迟迟才问。

秋旷醒顿时蹙蹙眉,瞧一眼面前夏悟,再侧首瞧一眼坐在左边的严他锐;瞧夏悟时,夏悟面冻如冰,手势克制拘谨,瞧严他锐时,但见严他锐形容安静,眼神淡惑,并无异样。

“出什么事了?”转回头,秋旷醒立刻又问了夏悟一遍。

夏悟抬头,迟疑欲答。

又看见严他锐笑眯眯的,直视他时,笑容里没有丁点曾被他害得国破家乱的怨惧的痕迹,反而竟然有一点安慰之意。

生死悬头,心神纷乱,夏悟越看越不解,一时百感交集。

秋旷醒目前不会清楚:太子暂时不会来访了。

夏悟目前也并不清楚:正是太子为君分忧,建议圣上要挟秋旷醒二选一的。

主意就出自严他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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