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挂着一道白影，圆月高悬。
封仙阁陆二公子的房间之中，红烛摇映，灯火通明。
陆洲悬腕提笔，端详着面前的画，脸色一片漆黑。
在他左手边，还放着一幅样板，正是遥乞的作品。
独臂的遥乞一边研磨一边作画，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画得栩栩如生。
他一个身体完整的大男人，有人伺候笔墨，却花了整整半个时辰，画得神鬼莫测。
而且，陆洲这是临摹……
他好似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没说。
这水平，陆洲不好意思请“老师”评价。
一个时辰之前，两人回到居所，陆洲详细询问了遥乞的需要，只得到一声委婉的拒绝。
她说：“我的家传道统，不能依赖外物。”
联想到遥乞之前的生活状况，陆洲便也不再多说。
但他还有好奇，于是问道：“你的诗词文章皆成气候，不考虑在文道之上更进一步？”
遥乞摇了摇头：“古往今来，能兼习两种道统，并将之修炼高深的，惟有两千年前的大周开国皇帝。”
又是帝族。
陆洲若有所思。
旋即，他又看向遥乞：“你怎么知道？”
遥乞微微垂首，遮住了目光：“在帝都，知道这件事的人并不少。”
陆洲“嗯”了一声，不知信是不信。
一时之间，他倒也不知应当如何安置遥乞。
一个来历神秘、大道可期的未来修者，总不能让她跟着冬菱，做端茶倒水的活计？
可若她什么都不做，陆洲仍将她养在身边……旁人怕是要当他别有用心了。
陆洲只能继续问。问她在瀛洲的经历、问她的喜好与特长、问她除了写大能同人之外的谋生手段……
最后，总算让他找到了办法。
遥乞诗画双绝，是正经的读书人。
于是就有了这两幅画。
两人默契地沉默着，直到遥乞终于按捺不住。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陆洲，低声劝道：“二公子，初学者能有这样的水平，已经算是资质出众、天赋异禀了。”
陆洲微微摇头，长叹着放下笔。
遥乞思索片刻，努力组织语言：“公子已经悟道，寿元悠长，您想精进画技，还有充足的时间，不必急于一时。”
顿了顿，她委婉地说道：“我自幼学画，至今已有十五年了。”
言外之意，无非是提醒陆洲，不要做梦，不要太天真。
陆洲的脸色更黑了。
他不能说出实情。
任何人的大道，都是练出来的。陆洲的“道”依赖书画，但他偏偏对此一窍不通。
这之中可能存在的秘密，或许直指大道核心。倘若这一事实被人知晓……
细思恐极，不寒而栗。
又是一声长叹，陆洲摇了摇头：“以后再说吧。”
急不得，急不得。
而后，他对遥乞说道：“你去休息吧。这段时间，我身有要务，或许顾不上你。白日里，你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找冬菱。她做不了主的，就留到晚上告诉我。”
遥乞默默点头，却没有立刻离开。
陆洲略有诧异地看着她。
遥乞犹豫片刻，终是开口道：“陆公子，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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