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拿着折子,从案后走下,与她一道坐在脚踏上。

傅娆哪敢与他同坐,连忙挪了身子,又跪在他脚跟。

她原本就坐在角落里,他这一来,她后背快要贴到车壁,两个人挨得极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龙涎香....

莫名的想起那个狂风大作的午后.....

傅娆将头埋得很低,血色悄悄爬上耳根,红透而不自知。

皇帝目色温和,连带着些许缱绻,低喃道,“朕没打算纳妃。”

傅娆闻言下意识“啊”了一声。

随着她这声,皇帝将手里的奏折撕个粉碎,意兴阑珊道,

“朕上了年纪,年轻的姑娘都嫌朕老,不愿跟朕,朕何故再去讨人嫌.....”

他意有所指,含笑的目光清润如水直入她心底。

被窥测到心事的傅娆,忙不迭错开与他交汇的视线,俏脸更是殷红如血,半晌吐不出来一个声来。

他这是在说她吗?

傅娆一颗心如被车轮碾碎,呼吸一时紧一时缓,原本宽大的宫车骤然变得逼仄,令她如跪针毡,她自然没办法违心地讨好他,既然他已认清事实,她便当默认好了。

傅娆身子往后挪了挪,紧紧贴着车壁,窝在脚踏的角落里,仿佛他是洪水猛兽般,极力拉远距离,葱白的手指儿扒在车窗,低低碎语,“陛下,臣女困了,臣女打个盹....”

她原是没有睡意,闭目后,午后的慵懒渐渐涌上,循着车马粼粼,渐渐入了梦乡。

她不知,此时此刻,明郡王钻入了太皇太后的马车,车内除了二人,还有沈柚作陪。

明郡王也是太皇太后的孙子,向来爱在老人家跟前卖乖。

太皇太后一路无趣,倒是被他逗得眉开眼笑,

“得了,你这猴孙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不去外头骑马玩儿,凑我跟前有何事?”

明郡王笑嘻嘻地跪在她脚跟,“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了老祖宗。”

太皇太后嗤的一声笑,“何事,说吧。”慢条斯理接过沈柚递来的茶杯,押了一口茶。

明郡王接过她手里的茶盏,轻轻放下,语气恭敬道,“老祖宗知道的,我那没福气的王妃去世一年多了,我爹不管我的事,只能求到老祖宗跟前,孙儿日前看上了一人,想求来当续弦。”

太皇太后来了兴致,“哪家的姑娘?”

一旁的沈柚也极是好奇,明郡王在京中出了名的胡作非为,尤爱沾花惹草,他花心便罢了,听闻还爱折腾些不干不净的事,那先郡王妃也不知是怎么死的,眼下京中谁也不敢将女儿嫁给他做继室,就不知道,这明郡王看上了谁。

明郡王拢着袖,眉间那点朱砂被斜阳映衬地越发明艳,

“孙儿看上了乾宁县主傅娆。”

明郡王倒也不含糊,里里外外将傅娆的底细说了个透。

起先太皇太后不甚欢喜,后来听闻傅娆悬壶济世,颇有一番名医胸襟,前阵子嘉州疫乱,她凛然奔赴,救黎民百姓于危难,倒是渐渐颔首。

“来人,传乾宁县主傅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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