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可养过鸟?”裴敛之的唇紧抿成一条线。

“倒是养过,半年前有人赠孤一只白玉鸟,只可惜野性难驯,孤手底下的人还调`教了许多日。”陆焕舟道。经太傅一问,他才猛地想起,他已将那只白玉鸟跑到脑后许久了。“若今日太傅不说,孤都已经忘了。”

“若鸟飞走,殿下当如何?”

陆焕舟显然没想到裴敛之会问这个问题,沉吟一瞬,道:“孤的白玉鸟品相极好,有不少人愿以千金想换,想来当有人愿意饲养。”

裴敛之不语,垂下的眼睫遮住了他的眼中的情绪。

今日是个艳阳天,外面的风一刮,卷起了庭前的落叶,裴敛之的耳力一向极好,簌簌的响声未能逃过他的耳朵。

他轻抿了一口茶,心肺好似随着茶水的温度暖了些。

陆焕舟轻笑一声,又道:“可若是旁人得了孤的东西,却不知珍惜,想来那鸟逃得了一次,定然也逃得了第二次。”

“……”裴敛之蹙眉。

“能赠予孤的,都是聪慧的,通人性懂事些飞回来,孤亦是能接受的。”陆焕舟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此鸟背主,殿下还容得它?”裴敛之开口,眼中波澜不惊。

陆焕舟的眼眸微微上扬,道:“前段日子,太傅为孤讲过兵法,其中有一是对于帝国俘虏,当善待之,以此收拢人心。”

陆焕舟松了口气,裴太傅鲜少与他闲谈,果不其然,今日是拐弯抹角的在考校他的课业。

“……”裴敛之闭了眼,揉捏前额。

良久,他吐出一口气,淡淡道:“殿下宅心仁厚。”

“多亏太傅。”陆焕舟道。

裴敛之别过视线,道:“今日叨扰殿下,便告退了。”

“太傅慢走。”

当裴敛之自书房中迈出之时,便看到了他的贴身小厮神情复杂的看着他。

“太、太傅。”云泽开口,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瞥了一眼太傅那张风云不动的脸,他颤颤的跟在身后。

“嗯。”裴敛之应了一声。

云泽低下头,跟在裴敛之身后,大气也不敢出。裴敛之拢着眉头,在脑中分析,那日行刺陆焕舟的人,和给他下药的人,究竟是不是同一批。

给他下药的人,如果只是为了看太子与他决裂,那确实做到了。可这背后之人,究竟有何居心。

能在他身上动手脚的人、又能行刺陆焕舟,同时完成这两件事的人,并不多。动手的人,极为谨慎,现场没有留下蛛丝马迹。

裴敛之微拢的眉头舒展开来。

可偏偏是这滴水不漏的行事作风,露了马脚。能同时做到这些的,只有七皇子陆方霖。

这几桩事,看似天衣无缝,但却皆指向了陆方霖。

裴敛之轻嗤。

啧,到底还是未断奶的崽子。

在他思忖之间,不知不觉却又绕着扶手游廊,走到了此处。

视线中,杏红色衣裳的女子,显然亦是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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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前,宁甘棠出了书房,自有沁娘为接过其手中食盒。主仆二人经过东宫的园子时,却恰好碰到了一人。

女子身着紫色衣裳,如出岫云烟,虽未着盛装,却也瞧得出是个姿色秀丽的俏佳人。

未待宁甘棠反应过来这是谁,那女子已上前朝着她一拜,盈盈笑道:“思茵见过宁良娣。”

那张秀气精巧的五官闯入宁甘棠视线中,一瞬间,宁甘棠似想起什么一般,呼吸一滞。

“柳宝林客气。”

宁甘棠记得她。前生柳思茵在东宫时,极不受宠,在这东宫之中的存在感极低,但到陆焕舟登基后,这位柳宝林受封的位分,仅次了她的嫡姐一品。

柳思茵的脸上笑意未减,看向宁甘棠的目光带了几丝艳羡:“这几日得知殿下将允添居赐给了良娣,倒是还未曾去恭贺良娣一声,是思茵的不是了。”

她说的话,柔柔弱弱,和她的人一般,好似极没有存在感。

但宁甘棠看到,她的腰际,挂了一只卷草纹的香囊,针脚细密。这个绣工,似曾相识,可偏生宁甘棠此时又未曾想起。

“前些日子柳宝林小产,甘棠也未曾拜访,不知宝林身子如今可好些了?”宁甘棠微微开口。

提起小产一事,柳思茵的神色难掩失落,可到底还是开口:“妾身福薄,不似良娣,想来良娣定是比妾身负责深厚的。”

“……宝林勿要太过伤心,孩子还会有的。”宁甘棠的心中,隐隐浮起一个大胆的猜测,但此刻,却不欲与柳思茵纠缠。“甘棠还有事,便不叨扰宝林赏景了。”

随即,宁甘棠提步就走,可柳思茵与其婢女的对话,却皆落入了她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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