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他害死了主母?天老子,快走快走,看看到底怎么个事!”
曲泽旭正兴高采烈地报菜名,猛地被撞了个趔趄,他转头正准备呵斥,就见一道红色身影从他眼皮子底下飘过,一转眼就入了人海。
他还在想谁家的小崽子这么冒失,就被自家二哥拎着衣领往前跑,口中还焦急地喊着:“表妹!你做什么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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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几十名披麻戴孝的人站在大门前,中间带着抹额的老太太虚弱地倚靠在儿媳身上,一副随时准备背过气的样子。
而他们对面,坐在轮椅上的少年神色恹恹。
“有什么话进去说,堵在门口成什么样子?”江珲从里面大步走来,疲倦又暴躁。
门口潦草给那柳老太太行了礼,背手跟江宴说:“既然到了,就进来上柱香。”
对柳家满门熟视无睹的少年见了他,更是不喜,在轮椅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讥诮反驳:“她也配?”
柳福暴怒:“放肆!”他环视众人,食指虚点江宴:“大家伙看看,就是这个不遵孝道,悖逆无德的江三,就是他谋害了家姐!”
江珲举刀横立,呵斥:“住嘴!你是个什么东西,敢站在将军府门前对我将军府子嗣口出狂言?”
此刻,他算是对柳家人彻底厌恶了。
先是他印象中温柔小意,克己体贴的柳氏当了倒家贼,败了将军府明面上半数家业。
然而不等他彻底清算,一把大火烧起来,剩下的那半数也尽数埋葬,连带着江家的祖宅也毁了大半,剩下一片断壁残桓。如果不是各府愿意出手帮忙,这场丧事都要借地儿举行。
这便罢了,近几日他还连续收到加急密信。密报所讲皆是朝中对他的参奏,所列缺漏尽是他恶意敛财,治家不严,娶妻不贤,识人不明……
想到这一桩桩一件件,他不由得更对柳家这些连累他仕途的人更加迁怒,谁给他们胆子在他这个当爹的面前,对他的儿子耀武扬威?
“他是什么东西?”柳家老太太站起身,跺脚:“他是你小舅子,他是我闺女的兄弟!”
往前走两步,老太太面目狰狞:“我闺女在江府死不瞑目,全须全尾地来你家,走的时候就剩下一把烧枯的碎骨头,怎么?我柳家还不能来讨个公道了?”
柳家人有了壮胆的,陆续有人上前,围观百姓指指点点的声音也愈加喧嚣。
柳福上前搀住自家老娘,悲愤道:“外面那个是姐夫的儿子,可我姐也为你江家生儿育女,同样功不可没!三少爷对我姐早就恨之入骨,这么些年连一声母亲都没喊过,更是有人看见三少爷在江家失火当晚入了府,然后家姐就没了!难道姐夫就不打算给我姐姐,给我柳家一个交代?”
铿锵的讨伐说的情真意切,引得百姓都戒备地看向江宴,揣测声不绝于耳。
江宴闲闲地扣了扣轮椅的扶手,腕骨的臂钏与扶手相触发出嗒嗒的响声,仿佛嘲笑。
交代?呵。
将军府子嗣?看来江珲果然老了,连几日前的话都记不住了。
“姨娘死于烈火,着实可怜!只是人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兴许是因果循环的报应呢?”江宴似阴恻恻地盯着柳福:“若说有人指正是我做的,不如将人带出来当面对质?”
“将军年纪大了,脑子不好!前些时日我早已自请除族,并非将军府子嗣。若是你介意,我也可以不姓江。”
阴鸷尖锐的话像一把尖刀,撕开喧嚣,令场面一静。
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中,江珲呼吸粗重,拇指一推,手中长刀出鞘,哗地一声,杀气毕露。
柳家人连同老太太齐齐后退,身体后仰。
瞧热闹的百姓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挤挤挨挨地靠着,唯恐江珲一个不高兴,将刀甩在自己身上。
唯有中间坐着的江宴,偏执阴冷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周身幽凉无忌,旁观者无不脊背发凉。
半晌,江珲嗬嗬低笑,随着笑声越来越大,他猛地收刀回鞘:“都想看热闹是不是?行,看!既然脸面都不要了,那就在这审!有冤的说冤,有仇的报仇!来人,搬椅子过来!”
江璎从站在门口,隔着家丁和柳家人,怨毒的目光落在江宴身上。背后一只手伸过来,盖住她的脑袋,迫使她低头:“妹妹,越是恨一个人,越要忍耐,找准时机才能一击必胜。”
江宴似有所感,阴沉的目光穿过人群,直视门内。
指尖敲打的动作稍停,他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眉,胳膊收回,另一只手探到衣袖内,指尖相错,臂钏应声而开,缓慢抬头的同时,唇边绽开疯癫的笑意,低喃声恰好落入刚刚赶到的薛姌耳中:“啧,既然都想死,那不如就玉石俱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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