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楚游安静的靠着桌子站在那,丝毫没有伸手阻拦的意思,任由系统把自己的衬衫扣子解开了。
敞开的领口下,男人的胸膛上缠着一层厚厚的绷带,看颜色是刚换上去的,绷带下隐约透漏出鲜红色的血色。
系统于是把另一只手上的手套也摘了下来,露出的手骨相极好,修长白皙,骨节分明,随后他把这只手的指尖挨个掰了一截下来,从里面抽出几根银色的细线。
“衣服脱了。”
荆楚游从善如流的脱下风衣,解开了剩下的扣子把衬衫也脱了下来,彻底露出的上半身上缠满了绷带。
系统把那些细线贴在了宿主身上,深灰色的虹膜逐渐变成了银白色。
无数复杂的数据流像是跳动的流光,在他眼中快速出现又湮灭。
在成为高等级的职员以后,荆楚游就不再和系统实时共享自己的数据了。他和系统解除了永久绑定,然后花掉了自己积攒下来的所有能量点,给系统申请了实体。
从那以后,系统就一直以人形的方式跟在荆楚游身边进行辅助。
采集数据并分析的时间不是很长,当数据分析在系统程序里得出结果的时候,他几乎要忍不住爆乱码。
“我说这次换班你怎么就自己提前过来了。”系统气笑了:“你快死了你知道吗。”
“放心,我不会死的。”
“你放屁!”
他脸色难看的把视线从荆楚游身上挪开:“所以你才答应了刚刚那个妖鬼?”
“看他自己。”荆楚游还是那句话:“如果他愿意,那就签。”
荆楚游身上的伤不是普通伤口,愈合的速度根本比不上恶化的速度,十几年来身体状态越来越差。这些伤是剑三的世界意识留下来的,除非荆楚游愿意回大唐,顺应天命维护剧情,不然直到死也别想治好。
能够对抗世界意识的只有世界意识。
现在这个世界的主角虽然已经换成了付丧神和审神者,但是鬼切这一批旧日主角仍旧是世界的亲儿子。
摆在荆楚游眼前的,对于其他任务者来说甚至算不上一个选择。只要他和鬼切又或者那些付丧神们缔结契约,这些伤就能逐渐好转,甚至愈合。
但是对于荆楚游而言——系统知道,如果不是实在撑不下去了,借助别人的力量来修复身体这种事荆楚游根本想都不会想。
荆楚游看系统检查完了就伸手去拿一边的衬衫,然后被系统瞪了一眼。
系统从空间里抽出来件宽松的浴衣扔给了他,荆楚游倒是不在意伤口,穿什么这种小事他也向来不在意,系统给什么他穿什么罢了。
“把这件事告诉鬼切,他要是愿意……”
这个世界里阴阳师的剧情已经结束了,荆楚游想,带走鬼切应该不会影响新世界的衍生,无非走之前填点能量任务点进去而已。
系统一阵头秃,但是并不出声劝阻。
荆楚游一直是个很固执又很能隐藏情绪的人。
当初在剑三世界里,直到荆楚游使出那一枪之前,系统都没有发现半点端倪。
那是在秦皇陵下为了夺取始皇龙辇秘剑,迎敌安禄山的时候。
荆楚游像是在场的每一个暗含不满却又为了大局隐忍不发的天策将士一样,神色是压抑在痛恨下隐约的防备,又或者带着些许早知结局的愤怒。
没有人发觉他是什么时候突然到了在安禄山身后,又那样轻描淡写又随意的刺出一枪。
那是怎样一种场景呢?
安禄山脸上未曾消退的得意和乍现的惊怒,溅射而出的血花凝固在了半空中,一切从枪尖穿透安禄山胸口破出的那个点开始定格成一幅灰败的绘卷,整个世界沉默了。
随即收缩,坍塌,爆炸。
大唐在他面前灰飞烟灭。
那时候剑三世界的任务进度已经过了大半,谁也不知道荆楚游会在那个关头突然发疯,系统想尽办法争取了机会,保下了荆楚游。
为了重启世界,系统和荆楚游背了一身的巨额债务。
当初大部分债务都是系统替荆楚游填的,剑三世界重启以后,荆楚游大概已经不是很在意自己的生死了。重启后的世界里,安史之乱爆发前期,荆楚游每天都在战场最危险的地方游走。
那以后,荆楚游却几乎再没笑过。
曾经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随着大唐一起消失了。
他把所有的情绪都收拢起来,十几年来挣的能量除了一小部分兑换技能外,大部分都给拿去还债了。
“如果隐瞒,那我还是在利用他。”荆楚游淡淡的说道:“选择权交给他,愿不愿意是他的事。”
“如果他不愿意,那就再想其他办法。”
站在逐渐消退的星辰环境里,深蓝色的星光尚未完全散去,荆楚游深灰的眼睛像是冬日的湖泊,看过来时安静又温和。
“不用担心,我不会死的。”
他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像是给出了某种承诺。
“我管你去死啊。”系统核心代码一阵紊乱,他一边自检一边嘴硬:“反正绑定早就解除了。”
“你死了,我正好换个听话省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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