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师比左思烔大两岁,同样也是教语文。她从两年前就开始带6班,但因为当时她还年轻,性子又比较软,不愿呵斥学生,生怕引起他们的叛逆心理,一直使用温和的管理模式。

事实证明,一味的温和手段收不到良性效果。她班上一些猖獗的男孩子识破了她的性格之后,便开始没大没小,逐渐无法无天。

时间久了,他们越是如此,何老师便越是不敢管理。

现在,何老师的心态便是,再熬几个月,熬到这帮兔崽子就毕业走人了,她也就解脱了。因此,在左思烔告诉她三个男生霸凌初一学生的事情时,她心里是极其烦闷的。

可她是早左思烔两年进校的“前辈”,尽管她认为以自己的能力水平根本不配做新教师们的“前辈”,但总归是6班的事情,她推不掉。

“好,事情我来处理,我会找那三个人谈一谈。”何老师只好略路地说了这么一句。

左思烔回到办公室里,隔壁桌的王老师立马凑了上来。自从上次的相亲事件后,王老师总是爱找她聊天,有明显的抱团倾向。

以女教师为主的办公室,抱团算是比较正常的现象。但因为左思烔没有谈恋爱、没有结婚、没有生孩子、也没有养猫,甚至没有看国产偶像剧和综艺节目的爱好,因此在之前总是和她们聊不到一起去。

然而,她现在有了极其戏剧性的相亲经历,经过王老师的宣传,引起了其他女教师们的八卦热情。至少在这一段时间内,其他女教师总是会以给她介绍对象来找她聊天。

“左老师,我又来给你送温暖了。”王老师冲她扬了扬眉。

左思烔预料到她要说的是什么,但还是装傻问了句:“哪方面的温暖?”

“除了那方面的温暖,还有哪方面的温暖?”她笑了笑,接着说,“国企的,见不见?”

之前老师们给她推荐过三个男生,一个是保险公司的内勤,另外两个是程序员,收入都很高。但是,她以“我父母比较传统,不是很喜欢对方的工作”为由,都给婉拒了。

实际上,她压根就没有跟父母提起过这些事,她只不想在这个阶段去相亲、去和陌生男子社交周旋。而且,她又增加了家访的计划,校园霸凌还要持续关注后续态势,实在太忙了,根本没精力去谈对象。

再说,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尽管这个人距离她的工作、生活都很遥远,但,在感情上她并不匮乏、也不空虚。

“不瞒您说,我亲戚也给我安排了一个相亲对象,正在接触,不好去见其他男人。”左思烔讪讪地笑了两声。

王老师眼里的八卦之魂燃烧了起来:“哪个单位的?多大了?也是本地人吗?你也真是的,都不跟我说。”

她继续搪塞:“不好意思啊,还在相处,也没有说破关系,所以就不好对外宣传。”

“你稍微说一说嘛,我也好帮你参谋参谋。”

左思烔是很不喜欢说谎的,因为一个谎言要用一千个谎言去圆谎。她太懒了,偶尔脑子又不够用,生怕自己前脚说过的谎话,后脚就给忘记了。此刻,她只好以假装去饮水机接水为间隙,大脑高速运转起来。

然而,等她再回到座位上,王老师的目光里依旧兴致盎然。

“……他是个搞艺术的,自由职业者,收入不太稳定,但也不穷,是本地人。”

“啊——?”王老师惊讶过度,没能控制住自己的音量,引得其他老师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但人长得很帅。”左思烔补充了一句。

“帅有个屁用啊,能当饭吃?”王老师频频摇头,叹道,“左老师,你还是太年轻了。你亲戚也是的,怎么能给你介绍个搞艺术的,你不该去见的呀。”

左思烔尬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得越多,越是给自己找麻烦。

“你有照片吗?长得能有多帅?”王老师又凑近了一步。

照片?!

看吧,这就是说谎的后果……

“他不爱拍照,我还真没有他的照片。”

“你既然还没有和他确定关系,那你不妨见见我这个,国企的,长得也许不太帅啊,但是,各方面条件都和你的条件很搭配的。”

“这不太好吧?我哪能同时和两个男人聊呀。”她赶紧摆摆手。

“都说了嘛,你还没有跟搞艺术的确定关系,多交几个异性朋友怎么了?你怎么知道他没有跟其他女人相亲呐?”王老师冲她使了个眼色。

左思烔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驳,搪塞的话术已经消耗殆尽,她只好继续说谎:“其实,我们也差不多就要确定关系了。”

老天爷啊,怎么上课铃声还不响起?!她好想逃!

“左老师啊,搞艺术的啊。”王老师再度摇了摇头,一副悲痛的模样。

搞艺术的,那就是自由职业者,在编制群体看来,等于“无业游民”,吃了上顿没下顿,全靠运气来谋生。

左思烔故意拿起手机看了看,说:“哎哟,还有4分钟上课,我得先去教室看看。”

王老师略略颔首,也清楚她是不想再聊下去。但她理解的对方不想聊天的原因,是觉得自己眼光实在太差,心里虚得很,不好意思再多说些什么。这样一想,王老师更是替她感到悲痛。

在左思烔上课的过程中,整个办公室都知道她谈了个搞艺术的男朋友。

也正是从这之后,再没有老师说给她介绍相亲对象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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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何老师到办公室去找左思烔,以散步为由,将她拉到了小操场。

原来,上午早操时间,何老师已经找那三个男生了解了情况,三个男生供认不讳,很大方地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何老师让他们保证自己不再犯,三个男孩子也都装模作样地发了毒誓,但他们的誓词是说,“再也不在学校里欺负初一的男生。”

“学校里?”左思烔听出其中的猫腻。

何老师无奈地点头:“对,学校里。”

“那何老师纠正他们了吗?”

“我纠正了,但他们说校外的事情老师管不着。”

左思烔瞪大眼睛,她不敢相信这句话是出自一位班主任之口。

何老师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之前没有听说过她在班级管理方面的无能和软弱。她以为自己在学校教师群体中是出了名的反面典型,竟还有新教师没听说过她。

“这帮孩子实在很难管,”她坦白,“我管不住。”

“可以找他们家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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