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梵正在酒店里准备第二天的正剧角色的试戏。早在很久之前,他得知相关剧本的筹备拍摄工作消息后,就已经开始去搜集资料,还联系过自己本科时的两个老师做角色的咨询。不过,尽管他自信于在各方面的条件都应该能够胜任某些角色,但仍旧不敢抱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能够顺利拿下签约。

大学毕业之前,他就笃行着一句话,“尽人事,听天命”。

明天,亦是如此。

晚上临休息前,偶像剧的剧组突然发来了最新公告——关于试戏时间上的调整。季梵看后感到一阵压抑。两个剧组的试戏时间冲突了。

他知道,今晚睡不好觉的怕是不止他一个人。因为,很多小演员聚集在这一处,就是冲着这两个剧组来的。然而,现在需要让他们做出一个选择。

偶像剧,他报的试戏角色是男三号。时代正剧,他报的试戏角色是排不上号的小透明。

他之前饰演过廖安一角,偶像剧的B组副导演对他青眼有加,暗示过他很符合男三号的气质,这又是一个有些心理变态的反面角色。

而那部正剧的小角色,是他从未尝试过的类型。革命时代的大背景下,一个有血有肉的爱国青年,只有约莫五到六集的戏份,在长达四十五集的电视剧里,实在显得有些微不足道。甚至,在观众们看完这部电视剧的时候,或许早就已经忘记那个小角色了。

但是,他偏偏就是想尝试一下。

并且,左思烔说过她喜欢看正剧,“有质量,有水准”。

就算是一个不出名的小演员,但只要他还是个专业演员,他就该有自己的职业规划。在他的规划里,片酬的意义比片酬的多少重要,角色的意义比角色的大小重要。

季梵定好闹钟,又看了看自己和左思烔的合照,终于放下了手机。

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希望能睡个好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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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季梵来到《大和平》剧组的C组试戏现场。

试戏的类型是场景戏,算是难度比较高的考察方式。

规则是试戏演员现场抽题,得到一个情节场景,在没有剧本的情况下,由演员自己根据情绪的需要进行合理化的编排,并顺畅地与配戏演员进行互动,完成一场完整的剧目。

季梵很习惯这些试戏的规则了。

他还在候场,唯独能看到排在自己前面的演员的表现,其他人的表现则无从观看。

等了很久,终于,轮到他了。

“47号,季梵。”

他应了一声,很快站起。这一瞬间确实有些紧张,做了两遍深呼吸之后,季梵走向了试戏室。

他抽到的题目内容很明了——

-当兵的儿子多年未回家乡,母亲在这期间去世,父亲是个瞎子,独自一人生活。这日,儿子终于返乡,托人提前告知父亲,约正午时分到家。父亲忙碌了一早上,想要给儿子做顿好饭吃。因行程顺利,儿子提前到了家,刚好看到院子里正忙活的父亲不小心打破了瓷盆,一盆的黄豆洒落满地。父亲慌忙蹲下,靠着一双粗糙度的大手摸着豆子往回捡。试戏要求:请你饰演该场景中的“儿子”一角。-

季梵读了两遍题目,心中已经产生了一些想法。

他前面的试戏演员正在全情投入地抱着搭戏演员痛哭,口中喃喃喊着“爹”。

想必,他抽到的题目也是这个。

搭戏演员很是配合,同样抱住对方喊着“儿啊儿啊”。

气氛很到位,在场的女工作人员中甚至有人红了眼眶。

哭戏,只要演员哭得出来,而且哭得够惨,鼻涕眼泪一起流,总是会产生打动人心的效果,尤其是对于一些共情能力很强、眼窝子又特别浅的女观众来说。

同样的场景戏,既然有人选择用“抱头痛哭”的方式来演绎,那么就必然要有人不得不放弃这种方式。连续两次大同小异的哭戏,对后者演员来说,无疑是自找难看。

还好,季梵一开始就没有想那么演。

前面的演员结束了表演,走出房间。

工作人员示意他进来,指了指贴着蓝色胶带纸的位置,让他站过去。

这里便是场景里的“院子大门外”,是“儿子”第一眼看到父亲时他所站立着的地方。

“47号,季梵?”

“是。”

“可以开始了。”

摄像师将镜头对准了他。

儿子站在院子外,看到盲人父亲正蹲在地上摸豆子,他的眼眶立马湿润了。脚步冲动地向前跨出两步,但瞬间又停在了原地。

还好父亲没有听到这细微的动静,这时,他的眼泪流了下来。心疼又愧疚的情绪达到了高潮,泪水划过脸颊滴落在衣襟上,儿子赶紧用手抹了抹眼泪,向后退了两步,很快便扭头走开了。

走到院子外墙,儿子慢慢蹲下,终于不再隐忍,任由类似肆意横流,但他仍旧怕发生声音,万一被父亲听到就不好了,他只得捂住口鼻,肩膀因难过而抽搐着。

直到好一会儿,儿子平复了情绪,再回到原处,看到父亲已经站了起来。这位配戏演员对角色的把握十分到位,“父亲”毕竟双目失明,所以地上零零散散还有些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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