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宛月轻轻抓住姬星河的手,他的手挺严重,刚起的冻疮与正在开裂的冻疮打补丁一样一个摞一个,手指关节明显粗大,像是冻坏的。
他的手臂瘦得没有二两肉,衣衫居然如此薄,长袍里面的棉只有薄薄的一层,肘关节处的衣衫破了大洞。
她越看眉头皱得越深,可她今天只带了一瓶涂手用的香脂,衣衫她之前找过也没有合适的,现在还没有发月银,只能回去再想想办法。
姬星河似乎被她看得紧张,手想往后缩。
她忙拉住,冲他笑笑,姬星河愣住。
她用帕子蘸了碗里的水,一点点给姬星河擦干净手上的灰,两碗水都变黑,帕子也脏了,他的一双手才恢复了本来面貌。
他的指甲斑驳断裂,手指细骨节粗。
容宛月先给他磨平了指甲,然后再旋开香脂盒,抹一块香脂膏涂在他的手上。
香脂本是固体,遇热慢慢融化,泛出油亮的光泽,与此同时一股香甜的气味腾开,有点像桃花糕。
姬星河不说话,他的手被小心地放在食盒上,太监在检查他的手,给他涂白色的香香的东西,专心致志,只看着他一个人。
他本来从不觉得这冻疮难看,可是现在被太监长久小心地对待,他想要将自己的手藏起来。
姬星河手动一下。
容宛月道:“我轻点,把你的冻疮都抹上,多抹些时日,你的手就好了。”
“这是什么?”姬星河主动开口说话了。
“这是香脂,专治冻疮手裂,平日也可以用来抹脸。”容宛月解释。
姬星河小小地呼吸下:“好香,可以吃吗?”
容宛月:……
“不行。”
盒子里的香脂色如羊乳,闻着香甜,怨不得姬星河会误会这是吃的。
“饿了,桃花糕你吃完了?没关系,你还饿的话,可以先吃馒头,明日我再给你带桃花糕来。”
容宛月说完扫过去,那桃花糕就在馒头上:“你怎么不吃?”
姬星河舔舔唇,看向了屋内。
容宛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似乎里面站了一个人,还是一个女子,她记得这里住着的是丽妃母子和一个婢女,那女子是丽妃还是婢女?
姬星河不吃,是想拿回去给母妃吃吧。
她放开姬星河的手,将香脂也给他:“这香脂你回去每日三次涂抹,每次都得洗干净手再涂,如此不出七日手就会好。”
姬星河手被放开,尚有一点懵,手腕上热热的,被紧紧抓住的感觉还残留在上面,还有一丝皂角的香味。
他握紧手里的香脂,退回去的时候,手肘不小心碰到了门上,他吸了口冷气。
容宛月看到,又抓住他道:“等一下。”
姬星河又不动了。
容宛月仔细端详,发现他手肘处有一道两寸长的伤口,伤口四周红肿发紫,看起来已经伤了几日。
刚刚他那一撞,已经在流脓血。
这个小反派,身上到底还有多少伤?
“这是怎么弄的?”她没忍住问出口。
她本没有指望姬星河会回答她,可她听到头顶传来童音:“前几日抓鸟从树下掉下来摔的。”
“做什么要抓鸟呢?这时候的树都很脆,摔下来可不得了。”容宛月以为他是调皮抓鸟玩。
姬星河说:“那鸟很肥,我抓来吃的。”
吃?
容宛月抬头,她突然想起来前些时日第一次来冷宫送饭食,当时姬星河嘴特别红,嘴角还有鲜血。
她迟疑问道:“你怎么吃的?”
“我把破掉的木盆支撑起来,底下撒了一些馒头屑,鸟就进去,我抓住鸟咬破它的喉咙,它不动就可以吃。”
他说完就看着容宛月。
真的是生吃啊。
怪不得嘴上有血。
容宛月胃浅,乍一听这种生吃雀鸟十分不适,差点吐出来。
但她强忍住,只不过脸色不太好。
察觉到姬星河在看她,她道:“怎么没有让你母妃帮你?”
话一出口她就猜到答案,冷宫内没有庖厨,他们无法生火,丽妃带着他在冷宫估计也很难。
“娘娘她……”姬星河不说了。
娘娘,他怎么称呼自己的娘亲叫娘娘?
容宛月奇怪,姬星河低头沉默。
容宛月没明白,但也没强迫他,只是道:“以后你可以不用生吃鸟肉,我会每天都给你带饭食,热乎乎的饭食。”
她说得诚恳,脸上的关心也恰到好处。
本以为小反派会有所感动,谁知他却看着她,眼睛里含着不解,他犹豫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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