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今儿好些了吗?晚膳怎用的这般少?药苦不苦?吃不吃蜜饯?

楼下那卖糖葫芦的小贩又来了,二文钱一个,真是恨不得去抢,姑娘吃吗?要吃小的与你买一串?

到最后——姑娘何许人?年芳几何?怎么称呼?嫁娶没有?于那日的小恩人是何关系?

皆被姬姒报以白眼,冷冰冰的美人脸没想到看人时也异常冰冷。小二殷勤白献,还被掌柜责罚扣了一月月钱,气得不行 ,在背后悄悄骂两句姬姒是个半天憋不出闷屁的,真白长了小白花似得脸蛋。

每日,掌柜还会差后厨婆子来给姬姒上药擦身。厨婆子挨了姬姒几巴掌,亦是怨念尤深,又过了三五日,见依旧无人来看姬姒,忍不住编排起闲话来。

“可不,来历不明,但看着貌美异常,就那身皮啊,啧啧,跟捻刚出笼的包子似的。许是扬州来的瘦马,谁家老爷养在外面,结果被主母发现,打了一顿攆出来的。”

厨妈子坐在客栈角门处,抱着一篮子菜,边择菜边与洒扫后院的说话。

另一个说:“哎,这我还是头一回见着瘦马,那还果真不是凡品啊,听说一个瘦马养出来,大要花数百两银子呢,是专门卖给有钱人家做妾的,哎,你说……”

那两厨妈子嗓门极大,姬姒躺在床上静静听着,依旧面无表情。

瘦马还可做妾,亦是按照大户人家主母般的品行教养,自小便通琴棋书画,教读四书五经和女戒。

同样侍候男人,却比她们这些妓/女要金贵多了,一个瘦马出卖,价翻三倍,可值白银三百两。

她卖了一百两黄金,一两金可兑四两银。百死不活被买走,还赔了一块可值二百两白银的玉佩,真是令房妈妈赚得盆满钵满,恐怕脸都要笑烂了。

姬姒目光暗下来,看了看身上的伤,青痕褪去一半,外伤已好了许多,能下地走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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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冷风刺骨,夜猫轻盈落地,撇去身后的吵闹,转眼融进月色里。

“走水了!走水了!”

突然一片哗然。

”走水了!!快拿桶去!“

上京以北,琼街玉巷忽而起了火。

“琼楼走水了!房妈妈呢?”一个□□半露的美妓推门而出,拦住身边提着水桶的小婢,张皇问,“房妈妈呢?”

琼楼乱成了一锅粥,轻纱曼舞的烟花地,恩客和美妓在浓烟赤火下慌忙逃路。

小婢子提着桶着急去救火,“春娘找妈妈有事?快出去避避尘烟吧,我先着人救火要紧!”

春娘大骇:“楼里住着身份尊贵的公子哥呢?”

小婢子:“起火的正是三楼,娘子……”

“快去救火!”春娘朝楼上一指,衣襟下滑也顾不上了,脚步凌乱的往楼下跑。

那火势可真大,似舔了酒,转眼就照亮了一片夜空。

官府派人来灭火,抢出一堆人,乌乌糟糟里一众文臣举子家的公子哥裹挟着浓烟冲出来,穿衣拴裤好不狼狈,互相讪笑拱手之后,一看通天的火势,站在火圈之外大喊,“哎,美妓们可接出来了?”

一裹着明衣的男子冲出,险险逼近火势,又被倒塌的横木吓得呆在原地。

“公子?”

“公子!”

“老爷!”

一时,数些闻风而来的家仆都在火场附近急寻自己家的公子老爷。

场面混乱,官兵拦住欲归家的人,“来人!请公子哥和美妓们去官府小坐,容我查明起火因由再行定夺!”

火星筚拨跳跃,士兵举起长茅将人群撵成一圈。

“我家公子是公子羽,老爷是三公太傅……谁敢放肆!”

“太傅之子?”一个身穿铁甲窄袖衣袍的武官大步而来,扬声道,“公子羽,堂堂太傅之子,怎弄得这身狼狈?容臣僭越。”

武官凑近一看,盯着面前这个裹着棉袍,满头灰尘的阴柔年轻男人道:“我看你似食多了散在说胡话,是不是公子羽容臣调查调查再议吧。来人!押走!”

公子羽勃然大怒:“你——”

士兵:“公子羽,走吧!”

“兵大哥,怜惜怜惜奴,手脚轻快些吧。”

一堆美妓失了主心骨,被穿甲浑身凉冰的士兵吆来喝去,天寒地冻又衣不蔽体,不禁抹起了眼泪。

“美娘子们,请吧。”

“唉哟。”

上京繁华似锦,至从平帝即位,君和开国便广兴夜市。夜里繁灯如坠,最热闹的就数花街,琳琅吃食暂且不提,此间开着上京最大的两家妓院。其中一个就是房妈妈管着的琼楼。

她手底下教管着几十个美妓,平日打扮的花枝招展,莺莺娇软不休,此刻则狼狈抱作一团。打眼将人数一点,竟少了好几个,不知是被烧死了还是压死了,总归都是次品玩意,犯不上要紧。要紧的是……房妈妈不见了。

姬姒轻盈落地,湿帕遮住口鼻,从后院马厩走。这火势渐大,眼看楼塌要倒,她脚下加快,路过马厩,看到那匹替她衔过枯草的马儿正在嘶吼乱叫。

姬姒步子一停,去给马儿松了绑,末了在马屁股上用力一拍,任其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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