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恩不意他会突然发难,哪想那么多,本能地双膝一软又跪了下来,“世子爷饶命!并非奴才有意为之,实在是命不由己,还请世子爷救奴才一回,日后世子爷若有用的上奴才的地方,奴才必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怀疑只一股脑说着,哪里知道虚实早被人探了出来,朱承昭这才确定朱辞远是不知这奴才身份的,否则若有依仗,何必如此慌张?如此正好,他在端本宫中正缺个办事的,有此把柄在手,哪怕她不听话?瞌睡了便有人来递枕头了,心情虽好上了几分。

冰凉的手指收了回去,怀恩头皮的那一阵酥麻渐渐消散,这才敢偷偷抬眼看他,他过分白皙的面庞在灯火的映衬下泛着如玉的光泽,那眉眼微微挑起,他带笑看着自己,“那你要怎么报答我呢?”

他打量自己的目光实在太过放肆露骨,那个念头一起,怀恩忙拢紧了自己的衣领,往后缩了缩,用戒备的眼神看着他。

朱承昭:“.….. ”

只见对方的脸色先是肉眼可见地阴沉了下来,随后又意味不明地冲自己一笑:“你过来些。”

怀恩小心翼翼地依言凑了上去,朱承昭又往她脸上狠拧了一把,直拧得她眼中泪花泛起,这才松了手。他这才觉得方才堵在胸中的那口气疏通了起来。

再看那丫头此时正委委屈屈地看着自个儿,水汪汪的眼中含嗔带怨的,却又分明带着惧怕和克制。那红唇轻撅,她止不住的拿手揉着脸蛋儿,唇瓣随着她的揉捏一蠕一蠕的,一颦一动皆是鲜活,看得朱承昭有些意动。

就像他见到天空中扑棱雀跃的鸟儿很是喜欢,于是捉了一堆关进笼子里养着,可是没过多久,几乎所有的鸟儿都恹恹的,打开笼子也再也飞不出去了,可唯有那么一只,每日里不知疲倦地叽叽喳喳,上蹿下跳,鲜活是她,灵动也是她,仿佛只要笼子一开,她又可以无义无反顾地蹿入天空,从此天高任鸟飞。他嫉恨地想要折断她的双翼,又怜爱珍重她的鲜活。

几声不合时宜的声响打断了朱承昭的遐想,怀恩吸溜了几下鼻涕,又顺手拿袖子擦了。

望安果不其然在世子爷脸上看到了因嫌恶蹙起的眉头,忙递了张帕子给怀恩。

“哧溜——”

怀恩在两人的睽睽注视下揩了一声十分响亮的鼻声。

望安:“.…..”

朱承昭:“.…..”

恰在此时,殿外有敲门声,望安起身去看,过了一会儿进来回禀道:“世子爷,今夜奉先殿大火且大殿梁柱轰塌,听说是烟花余烬引了火,却已发现那修殿的木材有异,陛下震怒,着令三皇子殿下主审,刑部彻查,大理寺都察院协理。”

怀恩听得心惊,虽然她在宫中身份低微,却也知道三司都参与审理的必是大案,别的时候也就罢了,偏偏在陛下寿辰,所谓失火,不是天灾就是人祸,若是天灾,岂非指摘陛下失德?那么这一番审治下来不是人祸也要是人祸了。况且奉先殿几月前刚修缮完毕,听说特地从云南运的上好滇木,最是避雷防火,然而几点子烟花,怎么会让梁柱坍塌?宫殿修缮向来工部策划督建,司礼监等内宫衙门负责组织实施,往深里想,便令人不寒而栗。

大约此事的确重大,朱承昭听罢便了聊无兴趣来应付怀恩,便提点了两句,便放了她回去。怀恩心里却门儿清,从今往后,她不但是那郑贵妃的奸细,也要被逼无奈做那世子爷的奸细了。

只是事有缓急,她加快步子,今夜她必须要争取重回殿下身边。她几番思量才知为何今夜自己的出逃这般容易,只怕是那吴祥欲擒故纵,趁今夜殿下不在端本宫,而他自己也不在,便可洗脱嫌疑。回头给他安一个“不堪劳苦,深夜出逃”的罪名,再来个“失足落水”,她这一条小命便无声无息的交代了。怀恩越想越恨,恨不得现在就将吴祥扒皮抽骨一雪前耻,可怎奈官大一级压死人。转念一想,自己如今都落魄成这样,吴祥却仍要腾出手来了解自己,是否意味着殿下那边自己尚有回旋余地?

好在吴祥等人以为怀恩已死,这一路再无波折,怀恩顺利寻着光亮找到了朱辞远的书房,她本就料想那般大事一出,朱辞远定要在书房忙碌,果不其然。

正愁要如何混进书房,便见长宁端了盘点心欲往里送。

怀恩忙小声叫住了他。

“你怎么……”长宁惊愕欲要发问,便想明白了止住话头。

“长宁,帮我这一回吧。”怀恩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长宁想起前几回殿下让他去打探的事,不知道此时究竟是不是让她去求殿下的好时机,可瞧怀恩那几要哭出来的模样,终究是叹了口气,答应下来。

怀恩端着糕点入内,见朱辞远在案后埋头翻看着什么,便硬着头皮将点心搁在了案角。

大概是看得太过专注,怀恩等了许久都不见他抬起头来,便只得出声道:“殿下宴席该是没吃什么,且吃些糕点填填肚子。”

朱辞远乍听这声音便觉熟悉,一抬头果然见怀恩蔫着一张小脸怯怯地看着自己,脸色骤然一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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