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东京特级咒灵们从未经历过的噩梦，至此拉开了帷幕。

……

伏黑惠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他梦到一片雪白的沙漠。漆黑的夜空。一轮惨白的弯月高挂在夜幕上，投在身上的月光又轻又薄。

这是什么鬼地方？他心想。

难道是中了诅咒？

虽然像是遭到了咒灵的袭击，但这个地方却不带一丝杀意。伏黑只觉得这破地方冷得可以，像冰窟一样。而比月光更加森冷的，是不远处的黑影。

那是外表极其凶恶悚然，堪称人类传说中形容的【恶魔】。

恶魔为何被称为【恶魔】，正是因为他们会为了蛊惑人类，总会保留一部分与人类有着相似的地方。

而那个黑影正是如此，至少伏黑从未在任何地方见过这样的恶魔。

他有着墨色的头发，俊秀的面容，绿眼下方是两道浓重的泪痕印记。赤-裸的上身苍白如大理石，下-身与四肢则被不知名野兽的黑羽覆盖，骨爪尖锐带着寒光，能在瞬间撕碎敌人。

更可怖的，是恶魔胸口处有一个黑不见底的深洞。

从胸口的深洞一直蔓延到下腹，泼墨般的印痕像是有液体从洞内倾泄而出。这样强烈到心悸的压迫感，别说是靠近，只是看了一眼，眼睛就刺痛到要从眼眶中脱落。

认真说来，这个恶魔的人类特征稀少得可怜，并没那么“人类”。

但为何他几乎没怎么在怕，反而有种熟悉的感觉，仿佛早就认识这个恶魔？

尤其是悬空环绕的长尾，还有缓缓张开的巨大骨翼，都给他一种隔纱看雾的恍惚感。

难得做梦梦到这样的怪物，惠只想走过去看个分明，然而这望而却步的压力如有实质，足以阻止他迈出下一步。

“喂，你是谁？”

恶魔外表的咒灵沉默是金，甚至背过身用翅膀对着他，不太想理人。惠只能皱起眉毛，隔着一段不远的距离大喊大叫。

“——我认识你吗，喂！”

“这里到底是哪儿！”

“你聋了吗！喂！”伏黑有点生气，提高嗓音。“回答我啊！”

“……”

那段长尾在空气中晃了晃，咒灵似乎要转身过来，少年不由大喜。

紧接着响起的就是一声暴喝。

“——这里当然是学校！伏黑！”

从天而降的怒吼，伴随着上方的破空声，还闭着眼睛的伏黑条件反射地直起身体，躲开直冲脑袋的攻击！

他再睁开眼，对准鼻尖抖来抖去的正是国文老师卷起的课本。

“……抱歉，老师。”他立马老实下来，乖乖认错。

头顶不剩几根毛的老师气得帕金森都快犯了，不只是为伏黑正大光明在课堂上睡觉，更为了这闭眼还能闪避的举动，实在很有装睡的嫌疑。

——不然他怎么躲过刚才那招当头一击的！

曾用此招摧毁无数学生课堂美梦、人称鬼见愁的老师心里忿忿不平。

教室里乱哄哄的十分热闹，国文老师高喊几遍“肃静”，接着就直接点名轰人，让伏黑出去罚站。他不得不从座位上站起来，在一片星星眼惊叹嘲笑以及酸不溜秋的“切装什么逼”中冷着脸走出教室。

天可怜见，他刚才头疼得要命，又不是故意睡着。

而且谁让老师上课跟念经一样，睡着了难道不是很正常？

伏黑惠心里不屑。下次就该带个枕头过来睡觉。

少年正值叛逆，最是不服长辈管教的年纪。他靠着墙壁放空站了一刻，见老师没有喊他进教室的意思，就从彻底失去耐心，转身离开走廊。

他独自走到楼下取了书包，换掉室内鞋，然后包袱款款准备直接回家，反正今晚津美纪要去逛街，也没人来管他。

结果想法很美好，现实很骨感。伏黑在距离校门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就碰上了值班巡逻的体育老师。

目光相对，体育老师跟个铁塔似的大步走来。伏黑就心中一紧，暗觉不妙。

“这位同学，你怎么没在教室上课？”

“……我想早退。”

“好好的为什么早退？你是哪个班的？”

伏黑闭紧嘴没说话。而对面老师也看清了校服上的铭牌，立刻跟校内的某个知名刺头对上了号。

“你就是之前打群架的那个伏黑？！”

“……啧。”

体育老师暴跳如雷。“啧什么啧！你这什么态度喂！”

“好小子，被我逮着要逃课……”

体育老师摩拳擦掌，摆明了要拎人衣领去校长室一日游。就在伏黑默默地打量四周、寻找翻墙跑路的一线可能时，某个轻浮得令人牙痒的男声从他们身后响起。

“这位老师，伏黑同学并不是要逃课，请不要误会了哦~”

“啊？你在说什么……”好家伙，他一回头就差点跟某人贴面撞上。“——你又是谁？”

“我是惠的监护人，上次还特意来贵校拜访过，门卫先生应该认识我才是。”

“欸？所以你是……”

“我是来接小惠的。”

出现的白发男人身材高挑，戴着副墨镜。与其说是监护人，不如说像是从电影里走出来救场的男明星，带着一般人都招架不住的气场。他笑嘻嘻地冲着警卫室的人挥了挥手示意，然而抬起墨镜，看向满脸不高兴的伏黑。

“正巧在这里遇到惠，真是太好啦。”

“介意一道回去吗？”他语气悠然地说道。“好久没见，我有不少话想跟惠说呢。”

“……”

体育老师发誓，他又听到校霸同学咋舌了，声音还挺大。

结果这位监护人一点都没生气，笑得更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