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慈能够看到薛至变得惨白的脸,对方的手上还掐着那朵含苞待放的浅黄色玫瑰,只是太过用力,玫瑰的汁液甚至渗出滴落在薛至的裤腿上。

谢慈不敢多看,他能感受到另一束飘忽阴涩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像某种警告。

他展开微微濡湿的手心,强迫自己将目光放在身侧的人身上。

周遥山苍冷墨色的眼正紧紧的盯着他,那眼中分明是没什么情绪的,但谢慈知道,对方感到不悦了。

周遥山无疑是个性情多变的人,他的私人领域意识非常强烈,明明不是什么洁癖患者,可只要是被划归在他的领域中的东西,哪怕是被别人触碰一下都不行。

谢慈依旧记得那天周遥山对他说过的话,他现在属于他,那么无论在何时何地,他的眼中最好都只有周遥山。

任何的人或物在他眼中都不能先于周遥山。

周遥山对谢慈是纯粹的对所有物的占有欲。

谢慈垂下眼,做出一副顺从的、予给予求的模样,在周遥山身边的这段时间他似乎总是这样。

薛至死死盯着他,唇抿着,有种固执扎根在骨子里。

只是他的表情又太过可怜,好像一只死命追着主人,却在追上的那一刻被热油浇顶的狗狗一样。

周遥山将酒杯轻轻放在桌前,这个动作像是一种启动的钥匙般,谢慈下意识的将手展开,握住对方冰冷的指节。

这是很亲密的行为,仿佛是一件自然而然发生的事,可若是细下看来,就会发现谢慈连指节弯曲的弧度都保持的一模一样,甚至一动也不动。

应该是手酸的,可谢慈却低眉顺眼,习以为常。

两人像是一对真正的恋人。

周遥山牵着谢慈起身,他向来阴翳的眉宇舒展开几分,眼底的青黑也比从前好了许多,只是一张脸依旧苍白如纸。

他嘴角勾起几分,对薛至道:“薛小公子和小慈的关系应该很好,不要因为一些小事耽误了彼此。”

像是某种规劝,言语中却是利益至上,将谢慈和薛至的关系归类于集团之间的交情。

薛至好半晌没有说话,最后才有些生硬道:“这应该跟您没关系吧。”

周遥山笑了,他五官的长相本该是那种清淡如茶的清隽,可苍白病弱的阴郁却叫他多了几分别样的冷瑟,如此笑起来就愈发扎眼,他说:“怎么会没关系,小慈现在是我的人。”

他说得暧昧,故意曲解了他与谢慈的关系。

谢慈当然能听到,可他却只是静静的听着,既没有不好意思,也没有否决与不耐。

薛至指尖微颤,他脊背有些弯,一双眼暗的没有一丝光点,他问:“谢慈,你和他在一起了?”

谢慈沉默。

周遥山捏了捏谢慈的手腕,与谢慈十指相扣,这个动作是极不符周遥山性情的,也因此更显得真实。

他笑笑,对薛至道:“小慈比较低调。夜色有些晚,小慈喝多了,我们先走一步。”

说着他点点头,垂眼看身边人,似是看到对方发丝有些凌乱,于是便稍稍弯腰为他理了理,好似完全察觉不到谢慈一瞬僵直的身形。

谢慈控制不住地退后一小步,察觉到周遥山微微用力的手腕,又止住了。

最后他如对方所希望的那般对薛至道:“你回去吧,我先走了。”

很淡的声音,在夜色中甚至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薛至僵在原地,手背的青筋暴露无遗,他的身形甚至显得有些佝偻,可怜好似下一秒就要被剖出心脏。

薛至的咬牙控制住湿润的眼眶,他想,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只能看着谢慈的背影,两人的距离分明是咫尺,却又好像远在天涯。

*

谢慈跟在周遥山身后,这已经是他不知道多少次来到这座老宅了。

刚洗完澡,他穿上周遥山专门为他准备的睡衣,宽松的浅米色睡衣,显得谢慈整个人愈发的斯文、温和。

谢慈敲了敲三楼主卧的房门,好半晌,里面才传来一道微哑的声音。

“进来。”

谢慈推门进去,房间的主人正皱着眉,食指按压着太阳穴,谢慈有时候想,好像在这个时候,周遥山才像是一个真正的人。

他会疲惫,就还是普通人。

谢慈本来是做好了被对方挑刺的准备,每次他让周遥山不高兴,对方就必然会用各种方法叫他记住,他是他的所有物。

可这次,一直到谢慈坐在床侧,周遥山都毫无反应。

对方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端起温热的咖啡慢抿一口,继续看文件了。

两人之间的交流一直都不多,周遥山是个相对来说性子有些阴阴冷冷的人,他好像对什么都兴趣不大的模样——当然,现在的他不似从前。

他的兴趣与生气全部在谢慈的身上体现了出来。

可这种特殊对于谢慈来说,只余下恶劣与厌烦。

谢慈不是个寡言的人,可在周遥山的面前,他惯常的扮演着沉默者与服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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