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慈深呼吸一口气,试图抬眼看看右侧的人群分散注意,可他刚一抬头,一眼就看到了薛至。

对方显然注意力一直都在他身上,说是来上课,只怕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谢慈手上一抖,立刻便转移了目光,面对薛至,他只觉得如芒在刺。

手机继续震动,这次,对方说:“给你十五分钟,或者说小慈想这一周晚上都能来看我?”

这就是周遥山最高明的地方,他永远不会让猎物自己做选择,他限定一个时间,一个日期,让谢慈心甘情愿走进他的圈套。

果然,不出半晌,周遥山就收到了回复。

“好。”

这就是妥协了。

还有约莫二十分钟就下课了,谢慈慢慢举手,面色苍白如纸。

他谎称自己生病了,要先行离开去医务室,谢慈一直以来都是各个教授面前的红人,他知书达理、斯文隽秀,什么事都能处理的恰到好处,学习也一直名列前茅,没有哪个老师会不喜欢这样的学生。

于是谢慈轻易的请到了假。

他垂着头,步伐缓慢的走进厕所。

索性还算干净,谢慈便靠在阴暗的墙侧,抖着手,修长的腕骨搭在踝侧,轻轻掀起裤脚。

他的腰着实很细,腿长的叫人眼红,弯腰戴女士脚链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出一种别样的斯文与忍耐。

谢慈咬着牙,快速的按下相机。

他的呼吸太快了,白皙的脚踝因为接触到空气泛起浅而晕的粉红。

薛至从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这样的谢慈。

青年垂着头,弯下那细而瘦的腰,甚至显得有些羸弱的、费力的去戴好一条红宝石的足链。

这是薛至从未见过的模样,那些端庄、斯文通通被那人亲手撕得粉碎。

薛至的心脏跳得极快,脑海中似乎都产生了某种崩塌的轰鸣,从未有过的念想在他脑海深处扎根。

直到谢慈哑着嗓子对手机发了一条语音,他疲惫道:“满意了吗?”

满意,谁满意?满意什么?

薛至心中一瞬间产生一种荒谬的感觉。

谢慈本就还在发低烧,拍完照,他整理好裤腿,勉强的支撑住身体,抬眸却看到了天台门口站定不动的一道人影。

那道影子是熟悉的他都不敢多看的人。

一瞬间,谢慈的呼吸都凝滞了,他能感觉到自己通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逆流,指尖冰凉、颤抖的像下一秒就会死去一样。

他的脸色太白了,面色中隐隐有种灰白的绝望,静默的垂着头,可怜的像正在等着最终审判的罪人。

薛至猛地咬了一下舌尖,才勉强冷静下来,他问道:“谢慈,你刚刚在跟谁聊天?”

空气猛地沉默下来,薛至不清楚自己等了多久,可后来他却始终记得谢慈那天的表情。

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平静,又或者是彻底的放弃,自暴自弃无所谓的模样。

对方理了理衣角,双手平放在身侧,面色冷淡,好似恢复了从前的斯文与气定神闲。

他反问:“你觉得呢?”

分明是平静的语气,薛至却近乎产生一种被人挤压的窒息的感觉。

昔日的好友不知从何时开始,一步步变得陌生,他们不再心有灵犀、不再对视一笑、不再意气风发。

谢慈没有等他回答,他越过他,独自走进沉默黑暗的楼道。

可薛至拉住了他。

这是薛至第一个发散这种类似于认输的讯号,他或许是有过挣扎,他的手心被细汗濡湿,可他依旧不肯松开对方。

薛至说:“谢慈,别走。”

恍然间,谢慈仿佛想起十岁那天的冬天,少年的薛至将他从黑色的顶楼中牵出来,冰冷的谢家一片黑暗,可谢慈却仿佛能看见光。

少年薛至对他说:“谢慈,跟我走。”

时过境迁,他们再没有那种一意孤行的决心了。

谢慈垂下眼皮,他真的很少用这种冷淡的语气跟薛至说话,以至于声音都有些不熟练的轻颤,他说:“阿至,我以为你该知道,我喜欢过你。”

从十五岁到二十一岁,所以就不要再做这些引起人误会的事了。

薛至整个人都愣住了,连手是什么时候松开的都不知道。

谢慈没看他,却又好像透过他看到自己,他早已知道自己说出这句藏起来多年的话要面临的结局,一直到沉默的终点,谢慈才轻轻道:“阿至,就这样吧,和小秩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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