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蹙双眉,肃声赶客,“打住。”

“诶呦,您……”

“做错事不该认吗?仗势欺人还是对的了?”安翠一字一顿,“你也别再求了,再这样下去,指不定我是和郎君说好话,还是说歹话了。”

小吴嬷嬷被回敬得颜面尽失,是要恼羞成怒的,可总归是顾忌着某些流言蜚语,不敢放肆。

“姑娘这是还在恼我呢。”她暗自在心底记下一笔,明面上依旧阿谀逢迎,小心讨好着,“老奴便不再多叨扰,孝敬钱只多不少,就恭候您转意了。”

安翠不好另说旁的,遂以沉默表态。

而小吴嬷嬷败兴而归。

与此同时,她又难得敏锐,对小吴嬷嬷的态度感到些不寻常。

抑或说,似乎有哪一点不对劲。

正当她沉思的时候,怀里猫主子忽而一跃而去。仿若被打扰似的,跳到墙头上,居高临下睥睨着某个不速之客。

她循着望去,见着来人,朝他施礼打招呼,“二郎君?您又来了。”

“嗯。”李琛这回带着三五个眼生的奴婢,便不如往常那般平易近人,端着些贵公子作态。

“不巧,郎君才睡下。”她提议道,“我去喊他?”

“还是免了。”李琛闻言却像是松一口气,对跟前的奴婢们道,“去罢,东西放好就走。”

经他提及,安翠才注意到她们手里提着的好些个礼盒,“这是……?”

闲杂人等走远了,他方才缓和许多,朝着安翠解释,“是夫人搜罗来的补品,说他体弱多病,要为他调养。”

“好用心啊……”

安翠顺着话说过,再问道,“体弱多病是不是太……了?”复又自答,“大概是长辈的关切吧?”

李琛并不多言,反而说起另一桩事。

“听闻你将我赏的东西卖了?”如玉少年郎瞧着她,有些着恼似的,语气都含着几分委屈,“百两白银罢了。”

“是卖了。”安翠回答过后,又连忙解释,“并非不珍惜您的好心!”

可他即便得知缘由,也还是赌气道,“十个那样的婢子,也不抵它的价值,你倒好,拿它当金坠子去换。”

“……是我的错,低估了它的价值。”

安翠朝他道歉,沉默少顷,轻声地再说着,“二郎君,买我也不过三十两,连我以为的它三分之一都不值。”

许许多多人,受天命、地势、人力所限,庸庸碌碌几十余年,却不过是为三三两两的零碎银钱。

李琛便也不作声了。

一片寂静之中,和风拂面,引得枝叶瑟瑟,扬起夏日的温暖明媚,与满地光影婆娑。

“我并非轻贱于人命。”少年郎望着她,如是道,“翠儿,你可晓得,你救的那个小婢子,背后要怨你的。”

并非所有当奴婢的,都与安翠一般,想要趁早脱离苦海,不情愿在深宅大院里挣扎。她们是心甘情愿,要深陷在其中,更以此为荣。

是以,安翠多管闲事,却又不彻底救她,还教她主子难堪……

只要那小婢子为此受罚,就必定要怪她的。

“没关系。”

安翠晓得他不曾气恼,遂,安下心来,朝着他眉眼舒展的笑开,答道,“您的好心是无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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