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丹掩唇,“可得多谢谢他!”
“哼!满朝文武,皆是酒囊饭袋,不抵个用处。”李瑕冷嗤,“我且瞧着他,倘若不破这受制于人的弊端,迟早是死无葬身之地。”
一轮公务说罢,陈平领命离开了,月丹方才提及家务事。
不仅仅是琼苑里头,更要紧的当属整个相府。其中,她着重讲到安翠。某个才调来不久,曾为养猫婢、今作掌灯人的小丫鬟。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琵琶声声愈发悲切,搊曲弄乐,唱着雅言,尾音拖曳地极长,极尽婉转缠绵,“此事古难全。”
李瑕掀开眼帘,漫不经意的向更漏看去。
子正了。
“安氏女其人怪异,既暂无线索,便将计就计罢,且观她究竟要作甚。”他话音曼曼如弦,泛着慵慵疏疏的腔调,语意寡淡,“她要强出头,也由她去。且教我拭目以待,看她竹竿儿似的腰板,何时才被折断。”
一首水调歌头,已至末尾。
“但愿人长久……”乐人与乐声俱促,既轻缓、又重疾,娓娓道来最后一句,“千里共婵娟!”
琵琶且住。
*
次日,天光大盛。
安翠去往东厨,却惊诧得知,昨日用罢饭菜,吃不掉的都被收拾妥当,摆放整齐,等她来要了。
经由她询问过后,闻得他们回道——
是大郎君吩咐,教他们将院中每日剩余膳食,都拿到厨下。
她就算明知李瑕不安好心,可如今未得出答案,反倒有了不少益处。是以,她毫不吝啬的对某人报以感激,谢他的这番慷慨大方。
不多久,联络上许娘子,这头一回的施舍便送出府邸,尤其顺遂的捐到了地儿。
待到李瑕回来,她还好声好气和他仔细说起。
“送去了?”
安翠点头应答他,“送去了。”
昨夜彻宿忙碌至今,李瑕困得不行,哪有心思和她闲扯。可即便语带敷衍,却仍旧不改讥诮,“无用功。”
这三个字儿着实刻薄,仿佛将善恶都一并抹去。
“不是的。”
惹得安翠蹙起眉尖,认真地共他说,“哪怕多活一人、多活一天,都是有用的。”
“那又如何?”李瑕嗤笑着反问她,“这一人多活的一日,便会对你感恩戴德?恐不尽然,是盼着你明儿再做好事,让他再多活一日。你除却一声谢,还得到旁的么?”
尖锐刺耳的刻薄话,本该止住她话头,教她晓得,众生的苦厄和李瑕无关,他就是个隔岸观火的城门老爷。
偏生、偏生,这人剑走偏锋,既不共他争辩,也不对他的言辞表态。
令李瑕出乎意料的,是她蹙眉沉思片刻,道出一句,“不应该谢我,他们得谢您!”
“……什么?”
“所以我也得谢谢您。”她笑眯眯和李瑕说,“况且,我并不需要他们对我感恩戴德。做不了我就不做,无愧于心,就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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