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蓦然挪开手,教安翠还以为她要干架,连忙后撤。继而,两相对视,她面无表情,安翠尴尬一笑。视线随即落在她脸上,却忽而发觉……

“雾草!”安翠震惊不已,下意识问道,“你挨打了?”

在芙蕖的粉腮上,一道巴掌印很是明显,更有指甲划出的血痕三两道,想必是下手极重的。她秀致眉目间隐含嘲讽,眸子里映着春色与安翠,与冰冷料峭的厌恶之情。

“见我如此狼狈,是否顿觉大快人心?”她用恶意揣测着旁人,便只以为旁人也这般想她,言辞尤其恼怒,仿若这顿打骂是因她而得来的,“你我都做奴婢,皆是身不由己,连性命都不在自个儿手上的了。纵使你嚣张,又能够嚣张几时?”

安翠全然没听懂,“……?”

“呵,我且奉告你!”她冷笑着,“今日被迁怒的是我,料想不多久、不多久!这把火必定要烧到你的!”

“你在说什么?”

“你既然已有打算,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她语气愈发过激,一改此前隐忍温和的作态,近乎咄咄逼人,“覆巢之下无完卵,踏入此局,便再无回头路了!局中做棋子的,焉知是谁人耶?且教你我往后看罢!”

安翠思及三年后株连九族一事,心头莫名一动,可来不及等她趁势试探,芙蕖就拂袖走了。

她像是认定,安翠必然有问题。

“有病吧……”

安翠吐槽着,又忍不住蹙眉沉思,“这场抄家果然另有隐情。”

可这和芙蕖有关?她知道多少?为什么要待在琼苑?以及……

谁打的她?

在无解之下,安翠只得作罢,并且开始为自己担忧,“总觉得……要出事。”

一整日的清闲。

暮色渐沉,骤雨淅淅沥沥。

正当安翠误以为今朝万事大吉,即将迎来仍然无所事事的明日,却乍问琼苑里嘈杂喧闹起来。

高歌、狂笑、马蹄声碎。

下人惊呼阵阵,劝慰、央求、字字恳切。

这闹腾劲儿却毫无衰减之意,依然很是扰民。

同寝的海棠去家养病,至今都不曾回府。安翠又是头一回遇见这样事情,更因白日里芙蕖那段话,免不得不安于心。她小小地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透过缝隙处,朝外悄悄窥视着。

一刹那的工夫,安翠从未如此清晰明确的感受到——

他是个疯子!

灯影重叠之下,见得有人纵马其间,肆意张狂高居在上,在偌大的庭院中堪称横冲直撞地,将珍惜花木践踏作红泥翠屑,零落不堪。

奴仆惊慌失措,四处躲避,唯恐祸及己身,却衬得这场景愈发荒诞无稽,堪比戏剧。

少顷,他勒住缰绳,施施然唤人牵马。

就在安翠当作他要消停时,他却忽而道,“取我剑来!”

无人敢违背他,赶紧遵从吩咐去了,递上前后,又面面相觑着,各自都躲得老远。众人飞快地散了个干净,谁也没敢停留,宛若对他避之不及,视他如鬼怪,生怕血溅当场似的。

只剩个安翠,不曾听闻他曾有过趁兴杀人的前例,躲在小窗后头,满脑袋都是纳闷。

紧接着。

安翠看向在雨夜里舞剑的某人,愕然一愣,觉得他也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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