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觉得害怕,抑或羞耻,他面无血色,可却又不挣扎,如同认命了一般。
老妈子疾言厉色道,“你老娘还等着治病罢?还有你那尚未出嫁的妹妹!倘若主家真追究了,告上官衙,非得捉拿你全家入狱!卖进奴籍!”
少年大喘着气,胸膛不住起伏,终究是颤抖着说了什么。
离得太远,安翠连半个字都听不着,只得凭借着周遭唏嘘声,闻得些许消息。
“偷了情……?”
这少年原是个花匠,被买来莳弄珍稀草木,却和五娘子识得,误打误撞地,就此在花阑旁私定终身。
对,正是前不久丢荷包的那位五娘子。
甚么丢呀?是赠予那少年,这才寻不到了。
不似奴才们这边儿的评头论足,厅堂内,那位治理家务的李大娘却仍然面不改色。她慢腾腾啜饮一口香茶,搁下杯盏,吩咐道,“去请夫人的话,将他……”
“大郎君到!”
一声传报忽至。
安翠着实跟不上发展,带着满头问号,随人群往旁边避让,看向疾步走来的自家主子。
情理之中,李大郎君并没注意到她。
年仅弱冠的美貌郎君站定住,着一袭儒衫,长身玉立,难得压住尽态极妍的艳色,衬出几分书生气。可他一开口,那股子放诞不羁的散漫便遮掩不得了。
他先发制人,问道,“是你偷拿我玉佩?”
少年骤然抬头,望着他,神情怪异,浑身都开始打哆嗦。
“狗奴才!”跟着李瑕的小厮上前几步,一脚踩在他脑袋上,逼他磕下去,“主子问话,竟敢不答?”
周遭都冷眼瞧着,毫无异声。
“不、不是……”少年道,“什么玉佩?我不晓得!”
“合该千刀万剐的小杂种!先夫人遗物,你竟都敢打主意!”那小厮冷哼道,“任凭你如何狡辩,今儿啊,不是你也该是你!”
李大娘闻得此言,适才开口,“大郎君……”
“人,我便带走了。”李瑕不紧不慢也道,“阿嬷不必多劝,你只管与夫人去报,试试瞧,她能否压得住我。”
“凡事讲个道理……”
“阿嬷要和我讲道理么?”他轻嗤着笑,谑弄道,“是了,你掌家益久,必然要公私分明,才好服众。”
话罢,李大娘还要再劝几句,他却肆无忌惮,直截下令,押着那少年就要姗姗而返。
临到走出厅堂,他在院里略做停顿,眼一抬,去看那自始至终胆大包天,盯着他不放的小丫头。
两厢对视,她惊慌失措躲了躲,也很是怕他的作态。
李瑕不做多管,大肆离开。
“落到大郎君手里,怕是……可怜呦!”
“行事嚣张如斯,毫无证据,就草率定罪?”
“他是主子,你我是奴才。”
“生啊死的,还不是他一念之间!”
“唉……”
偶有不平不甘的,至多化作叹息,便再无后话。
*
安翠总觉得他是迁怒。
可对于遗物的说辞,又感到哪里不太对劲。直至她恍惚着回了琼苑,见着猫主子四脚朝天仰躺在窝里,小窝边儿上是一枚穗子都被咬断,通体莹润剔透的暖玉佩时——
“……先夫人遗物?”她语气微妙的吐槽道,“这就是猫玩具吧!”
连些微根本不合理的情有可原,都瞬间成为了无理取闹,让她顿时无语又郁猝。
如他这样过分的人,被骂也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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